上,水汽浓郁,总之变作了雾凇,乍然望去,便像是树上开了雪,又像是梨花覆满枝头,壮观美丽。元娘和魏观一路上行,虽山道蜿蜒,但旅人甚多,毕竞是汴京八景之一,故而修了断断续续的台阶,走在其上,不说沿途风光,光是山间曲径的已经就叫人胸膛生出满腔诗兴。
魏观怕山间湿气重,石阶湿滑,元娘若是不慎容易摔着,他有意搀扶,元娘拒绝了。
莫说这样修好台阶的道,就是陡峭的山壁元娘也爬过,如何能被难倒。她一时起兴,不由得邀起魏观,比试二人谁先登高。魏观关心她,却并不小瞧她,闻言,自是应允。两人还定下彩头,若是谁输了,就要将另一人背下山。元娘自恃背不动魏观这样人高马大的成年男子,故而她是一定要赢的,才不肯输给他。方才开始没多久,元娘就远远走出一大截。虽然她有时回看,魏观身影近了许多,但她努力向上走,快了步伐,也是能将他落下一些的。
追逐了一番,不知不觉就登顶了。
映入元娘眼帘的是绵延成一片的皑皑白雪,遮盖着万物,山顶很冷,向下望却一览无遗,整个汴京都在白雪下,显得冷而沉寂,是她不曾见过的景象,元娘身处汴京中,何时不是热闹非凡?
而今远远向下眺望,才知偌大的汴京,也会在自然奇观下被裹挟,被安静,磅礴壮观的自然景观映衬着汴京的寂静冷然。她不由得惊叹。
而魏观,也在不知不觉间到了她身边。
他替她扫落肩头的雪,与她并立眺望其下美景,共赏这片宁静。奈何,当下人们也赶上来时,这份安静便被打破了。但也没什么,正好二人都有些诗兴。
元娘可不是陈括苍这个不精通诗词的,论科举她定是考不过他,但论诗词歌赋,她胜他很多筹,甚至一再被阿奶称许。正好下人带着一应用具上来,魏观磨墨,元娘沾了墨水,在山壁上题诗,一诗毕,正欲落款,却被王婆婆为元娘物色的那位官婢拦下。那婢女通晓官宦人家的规矩,正是王婆婆特意留在元娘身边,不时提点一二的。
她提醒元娘,官宦人家的女眷还是少在外留名才是。若是熟人瞧见了,私下少不得非议,有夸自然也会有贬,倒不如不显名。她有些话没说透,只浅浅暗示,有些夫婿并不喜妻子名盛,不仅是夫婿,还有舅姑,若是觉得她过于爱名,又岂是好事?
元娘知道她说的对,顾虑也颇有道理,因为此处盛景,往来之人不少,的确不宜留名。其实就是留了,她也不会题自己的名姓,至多是留下姓氏排行。尽管知道,但也不免扫兴,她略敛了敛笑意,先是肯定了婢女的忠心,而后放下了毛笔。
一旁的魏观见状,神色微肃,挥手让那婢女下去。他转而宽慰元娘,“留下署名又有何妨?不必顾虑,我爱重你,又岂会介怀你的才名?娘子显名于人前,为夫婿者亦是与有荣焉。若非娶妻班昭、文姬,曹世叔、董祀之名又岂能为后人所知?
“若能得娘子惠及,使我平白留名后世,倒不失美事。”元娘没忍住被他哄笑,论文采,胜过状元郎的能有几人?他竞说想请她美名惠泽自己。
岂不叫她忍俊不禁?
先前那点阴霾自是悉数消散,不过,她仍是拒绝了,既然已经停笔,懒得再写。但她没有这么说,只随口道是此处人多,不愿落笔。魏观见状,并不勉强,他亦在她诗侧提笔作诗。元娘腹中饥饿,索性回头去吃了两块点心,等她在回神去看时,才发现魏观这厮写了题记,将今日兴起来此处游玩、沿途遇见美景等都写了,这倒是寻常,自古士人游玩在壁上写题记莫不是如此。但他之后,又将她题诗一事写明,夸耀她的诗才,敛去婢女劝解不提,说她不愿落款,他劝说后,得知她是因此处人多,方才不愿落笔,他接着又是盛赞她的品行。这题记里,有一大半都是在夸她。实则,以魏观这人的脾性,不论她是落笔留名,还是不留名,他都会夸她,不留是品行贞静高洁,清静自守,留了则是胸襟疏阔,胜逾男子等等。
他此举,倒是叫本就心绪平复的元娘,心情更疏朗了些。她甚至有些好奇,若真有人来此见了他写的题记,可否会发现实则她所作诗就在一侧呢?
但这就不得而知了。
甚至,魏观所作诗,也会湮灭在岁月变迁中,墨迹总归要消散的。元娘很快就忘却此事,因为天色西斜,正值冬日,夜又黑又冷,若是不在天黑前下山,横生变故就不好了。
于是,下山路上,魏观兑现诺言,背着元娘。他虽是读书人,早先四处游历,也曾跟着祖父下船行商,体力好得很,绝不像表面孱弱。
自然,他的体力,早就躬亲力行地向元娘展示过了。她为此没少挠过他的背,气急时张口去咬他的肩,留下不少印子。可惜某人置若罔闻,只努力耕耘。
不知不觉,雪就停下来。
已经是夫妻,就不必顾忌什么相贴相近,元娘的脸靠在魏观肩上,有些倦累了。
她连话也不想说。
元娘精神恹恹,心中却不免奇怪,自己的体力从来很好,就是把这山翻着走两回都不该这么累的。她忍不住想,幸好自己同他打赌,否则下山时,怕是者都没什么力气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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