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叶弥伽只想安静地喝茶看风景,森鸥外偏要和她聊天,聊的还是太宰治。
“你和太宰果然亲近,难怪会那样为他考虑。”
这话难接,若叶弥伽也不想再和他说太宰治了,就敷衍他,“他是小孩子心性,倒和我有几分相投。”
说着望了眼周围转移话题,“爱丽丝又去哪里玩了吗?”
森鸥外:“她玩累了,在里面休息呢。”
他往日里很听得懂话风,今天却不依不饶,“我倒觉得太宰对你不止志趣相投那么简单,你待他也格外不同。”
若叶弥伽心里厌烦,没搭他的话。
森鸥外盯着她说:“弥伽待我温柔体贴,可我记得你从前不是这样的性子。如果想来虽恭敬却少了亲厚,不免让人觉得疏离冷淡。”
若叶弥伽牵了下嘴角,“林太郎这样说,我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觉得他实在是不知好歹。
她一心替他考虑,试图站在他的角度思考问题,说话也从来小心,既要亲近又要恭敬。
如今要被他说不够亲厚——好像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她有什么办法呢?
“这棋下得实在是有些累了,”
她垂下眼恹恹道:“我想先回去了。”
森鸥外却按住她的手,“弥伽不要嫌我烦,多陪我说说话吧。”
还要说什么?
若叶弥伽皱着眉头望着他紫红色的眼里,根本无话可说。
森鸥外却拉起她的手,交握着抵到唇边。
平常还能忍耐,此时格外觉得难受。
若叶弥伽挣了挣,森鸥外冷笑一声,改抓住她的手腕。
“你们都下去吧,我有些话想单独和夫人说。”
沉闷的大门关闭声,偌大的空间只剩下他们俩人。
若叶弥伽提起了十二分的警觉抬眸望他,“林太郎,你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别害怕,不管怎样,我不会伤害你的。”
这话虽说得轻缓温柔,森鸥外握住她手腕的力道却极重。
若叶弥伽打量着他,轻声问:“林太郎在生气?”
森鸥外呼出口气,尝试更放松些,然后才发现自己太阳穴突突直跳,真真被气到头痛。
他受不了再被她这样敷衍下去了,就算她敷衍得很认真。
“我们好好谈一谈吧。”
他们之间是怎么变成这样?
症结究竟从何而起,又要如何解开?
森鸥外盯着若叶弥伽的眼睛,眼神锋锐如刀,不给她一点闪躲回避的余地。
“弥伽,你已经认定先代是死在我手里,所以不肯接受我,是这样吗?”
若叶弥伽谨慎道:“林太郎,我不知道父亲究竟是怎么死的,身边所有人都告诉我他是病死的,我也不想再深究下去了。”
森鸥外:“可是你从来都不信,对不对?”
说不定这是个机会,能让他认清现实彻底放弃她就再好不过。
若叶弥伽咬了下唇,迎着他的视线说:“有必要的时候,林太郎是会选择提前结束父亲的性命,我这样认定了,至于其他,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一时无话,只有眼神间无声的交锋与试探。
这是种角力和抗争,不回避,不退让,只有宣示和确认。
说不清过去多久,森鸥外唇边扬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真不幸,你猜对了。那天,我把先代的颈动脉和气管一起切断了,是相当利落干脆的死法,算是我对他最后的敬重。”
他的声音轻而温柔,同时又冰寒刺骨,像从幽冥地狱里传来一般。
若叶弥伽仿佛无动于衷,唯有微微颤动的眼睫显出些动摇和脆弱。
但那只是自作多情的错觉而已,森鸥外盯着她,望进她澄澈冷清的眼里,再次确认这是个比想象中更决绝冷漠的女人。
“他已经命不久矣,老朽不堪。不过异能力者的生命力比普通人更顽强,想必还能再拖个十天半月。”
他用食指点了下太阳穴,“但也只是维持性命,头脑就不会有多清醒了。其实他清醒的时候也没有那么清醒,这种事,你不是很清楚吗?”
若叶弥伽漠然道:“我选择支持你的时候,就猜到结果多半会是这样。父亲那样的人,除非死,也不可能把首领之位交给别人。”
究竟是释怀还是遗憾?
森鸥外很难说清他现在的心情。
他叹息一声,“弥伽,我没有告诉你真相,不是因为不信任你,是不想让你面临这样残酷的抉择,可以的话,我希望你永远不知道。”
他这话说得恳切极了,若叶弥伽没办法感到触动,只觉得可笑。
不是她不信,只是这种时候他越诚恳就越可笑,越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