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宴席
慕相玄被越清音赶了出去。
他踢着小石回到自己的屋子，仰面倒在茶榻上，又不服气地侧身蜷缩起来。她竞然赶他走，还叫他找个医官看看！
少年眼神放空,对着窗边飘展的雪白纱帘，惘然不解。到底是她不解风情,还是哪儿出了差错…
这时，一道哼哧哼哧的喘气声从房门边上传来。慕相玄抬头望去，小鹅辛苦拖着一大摞东西，步履蹒跚地跌进他的房门。小鹅自打入了越柳营,就没有一天是不用操心的。它很是愤怒，将背后的东西瑞到慕相玄跟前，指着他骂骂咧咧嘎一顿。显然是在责备他粗心大意丢落东西，害它奔波一趟送来。是那摞还没来得及送给清音的话本子。
慕相玄瞥了眼，没精打采地道谢，又倒回茶榻：“大哥，你随便放在角落里吧……”
然而，方才的画面仍在眼底留有残余，慕相玄眸光一凝，忽而撑起身子。不对，等一下…
他将小鹅捞入怀中，顺势将它身后的话本子提到面前。那是一整套封皮艳丽的话本子，层层叠叠，以麻绳捆缚成摞，在绳子缠绕的间隙里,最顶上的封皮露出两个字。
慕相玄下意识念了出来：“医官……
他先前都没留意。
这不是话本，而是医书么？
他有些迟疑,动手解开麻绳，封面再无遮挡，几个墨色大字赫然展露，可谓笔锋如刃，颜筋柳骨一一
《俊俏医官，奴家这儿疼！》
慕相玄”
他与小鹅对视了眼。
少年试探地翻开封面，一副鎏金步摇在锦枕狂颤的春宫图猝然撞入眼帘。慕相玄”
他呛咳出声，登时拍合话本。
怀里的小鹅宛若被狗咬，尖叫一声，逃也似的窜出房门。慕相玄抬手撑住额头，哑了一般，好半天都发不出声音。一刻钟前，少女将他推出院门的话语犹在耳畔。“当我求你了，你回去看看医官吧！”
慕相玄的指尖按在封面，微赧地蜷缩了下。…总不能是求他看看这个医官吧。
他犹豫着再次摊开话本子，走马观花地翻阅几章。里头的主人公是位相貌俊俏的年轻医官，说的是他由纯情正直的医家传人，逐步成为朱门奸夫的情史艳事。
慕相玄越看越面无表情，视线掠过医官色诱勾引的对象，有高门娇妾，千金闺秀，富贵寡妇，还有……
他的指尖落在两个词上：王妃。
慕相玄恼怒地骂了声，人渣！
他窝火地将这人渣对王妃下手的书页撕了下来，准备点火烧个干净。然而刚把烛台拉过来，书页上有行大字招摇地亮起一一“第十三回，俊医官淫施虎狼药，娇王妃醉试云雨欢。”慕相玄的手不自觉一抖。
…这怎么有些像他与清音的初次呢。
他晃神的功夫，浅白书页已经从火苗上挣脱下来，纷纷扬扬，折射出明亮的光线。
有几段零散的记忆忽然闯入他的脑海。
是在那张混乱狼藉的床榻上，晨光绽放，怀里的少女抚摸上他的脸庞，含羞带怯地说：
“肃王……下次大胆些，你装扮成医官……慕相玄恍惚地想起，当时，他很认真地点了点头。书页轻盈无声地落到地面。
少年的面上倏然漫上绯色。
方才回到院子，他还在心里想她不解风情，原来不解风情的人是他自己。她平日里就贪鲜爱玩，成了亲之后，自然期盼他懂些闺阁情趣，可那时候他还未清醒，竞然听过就忘了……
“她说下次……”
慕相玄喃喃几声，猛地意识到什么，起身从桌边扯过皇历，匆忙一翻，发现今日已是六月十八。
少年脸色刷地白了：“我完……
以宗室的规矩，每月初一与十五都应与嫡妻一起度过。可前个十五，他完全没有记起这茬子事，忙完军务就倒头睡了，害得她新婚伊始就独守空房，他真是可恶可憎可恨！怪不得，这些日子她都委屈得不想搭理他了。慕相玄心底揪疼，他真该回越柳营领一顿军棍！少年来回踱步几遍，好不容易想出挽救的办法一-要听清音的话！慕相玄匆忙捡起地上的书页，逐张翻看起医官与王妃的故事。他真是糊涂，这医官话本，是清音亲自挑选的，想必她十分喜欢。她特意嘱咐店家送到他的营帐里，又在床第间羞涩地请求他扮演医官，分明就是想与夫君玩些香闺情趣，是在婉约暗示他学着些医官的做法呀！慕相玄立即振作起精神。
只要能抚平她心底的伤，要他学什么都可以！他很快翻出新的一回，万分期待地看去一一“第十七回，香闺泪婉拒承恩露，恶医手狠辣撕罗裙。”“…她泣声娇弱，他却狠心将她掼至桌上，厉声一叱：′容不得你不情愿！'慕相玄额筋猛跳，这人渣怎么能掼王妃啊……再囫囵往下瞄，白纸上每个字都令他触目惊心，仿佛能看到天真柔弱的王妃在无助地挣扎与哭泣，而歹心的医官正狂野地对她发泄□□。慕相玄代入到他的王妃，攥得拳头都硬了。甚至还能看到什么“撕碎衣裳”、“绑成′大'字亵玩、“青天白日不知廉……这对初尝情果的少年来说，太过超前。
慕相玄强自镇定，安慰自己：“罢了，应该也有比较温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