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既往不咎
余喑弦闻言并没有向前,皮笑肉不笑地将手放在操控轮椅前进的开关处。“小弦还是在怪我。"裴坤叹了口气,额头的皱纹仿佛又新长出几条,日益浑浊的眸子里仍有不可磨灭的强势。
事到如今,裴坤是准备追责到底了吗?
郁今昭慌乱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尽管半个身体都倚靠在裴宿空肩膀,内心深处反而生不出片刻宁静,裴坤的每一句话都在反复挑动她的神经。裴宿空目光炙热,毫无顾忌地整理郁今昭耳边乱飞的发丝。我行我素,好似正处于热恋中的情侣,一举一动都充满暖昧气息。“不要紧张,爷爷想见见你。"柔和的嗓音,给予郁今昭一副安神剂。裴宿空牵起郁今昭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捏,两人靠得极近,呼吸变得黏稠。
是要让她扮演恩爱情侣吗?郁今昭无法准确判断裴宿空心思,只能默不作声当个牵线木偶任由裴宿空操纵。
接连咳嗽好几声,裴坤胸膛忽起忽落,缓了老半天,话才从嗓子眼流出:“是该叫你郁尧,对吧。”
郁今昭脑子轰的一声,猛地转过头。
视线所及之处是裴宿空打颤的睫毛,坚定的眼神,以及手中逐渐加重的力道。
忽而,他侧目,静静与郁今昭对望。
这一眼,仿佛隔着万水千山,隔着血迹斑斑,隔着郁尧和郁今昭无法相见的六年时光。
他眼底的思恋化作郁今昭眼角悄无声息的泪。怎么可能认错?
疑惑得不到解释,郁今昭听见裴坤满怀惆怅地说:“苦了你们兄妹俩。”余喑弦讪笑着重复道:……兄妹。”
作为妹妹,郁今昭跟在裴宿空身后,一步一步走向衰老的男人。余喑弦还是没有动,眼珠转一圈,耸了耸肩,看着虎视眈眈的众人。又被舍弃。
这么多年,真是毫无改进。
余喑弦闭眼,又睁开,玩味十足地说:“爷爷,家产可以不争,但你得给我证明。我可是遗留在外二十多年,你的亲孙子,不能大孙子有出息,就不管我的死活吧?”
病床里的人,个个包藏祸心,恨不拖裴宿空下水,永不能翻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似不在意,实则对裴宿空和余喑弦二者的关系充满怀疑。
“小弦确实是宴瑾的孩子,我的亲孙子。"裴坤脸色白中泛青,透出一股子将死之意,喃喃道:“都怪我,都怪我管教无方,对不起宛冉。”“对不起。“余喑弦慢吞吞地嚼着字眼,三个字在对那件事道歉,为谁而道歉?
总之,不会是对他。
“做错事的人死得真早。“余喑弦语气淡淡。曾经呼风唤雨白手起家的资本巨鳄,晚年却要为儿子欠下的孽债道歉,丢失几十年的愧疚和自责,居然在生命尽头前长了出来。“裴宿空和余喑弦都是裴家的孩子,身上流着裴家血。”像是宣判最终结果,裴家旁支敢怒不敢言。裴坤一头银发,身体不似从前那样强壮,但说一不二的性格不曾改变,“六年前由我一手造成的车祸,让宿空生病多年,这件事一直是我的心病。至他回国以来流言蜚语不断,不少人找他麻烦,说什么被调包,宿空不是真的宿空,啼笑皆非的怀疑,简直是无稽之谈。”
“某些人背地里做过的肮脏龌龊事,不要以为我大限将尽就能翻得了天。”裴坤说完一大段话,气接不上来,喘了许久才继续说:“裴家和乾坤,还是我裴坤说了算,轮不到某些人指手画脚。”“你说对吧,裴骋。”
人群之中的裴骋冷汗直冒,裴老爷子猜测得不错,谣言确实是他传播的。他不相信一场车祸能改变一个人的秉性,那么爱自由,无拘无束,不想继承家业的人,在踏过鬼门关之后,活成裴坤理想继承人的模样。裴家产业落到裴宿空身上,裴骋不服,要说不务正业,他和裴宿空半斤八两,为什么他还在花天酒地裴宿空从了良。从小做错事总有裴宿空担着,裴骋负责躲在他后面偷偷享乐。车祸之后,裴宿空手握实权摇身一变成为真正的乾坤掌权人,裴骋有了危机感,没人替他遮掩丑事,不能再把做过的恶转嫁给裴宿空。好日子到了头。
直到郁今昭的出现,裴骋深入调查发现郁尧的存在。落后贫穷的小山村找不到一张照片,无法知晓郁尧的真实面目,裴骋花重金从一名乡间阴阳先生口中得知郁尧的身世。死了,死于六年前的车祸。
太凑巧了,裴骋翻出裴宿空的照片递给李先生看,那人当即骂声连连,指着照片高呼:“就是他,就是他,他就是郁尧,他们两兄妹化成灰我都认识!一个念头如疯长的野草爬满裴骋大脑,又加一千块,李先生挑眉奸诈地笑了笑,露出布满黄垢的牙齿,带他下了山。常年无人的老房子长满蜘蛛丝,裴骋嫌弃地捂着鼻子,一旁的李先生东张西望没发现人,撅起屁股撬锁。
进入小院,杂草丛生,裴骋打开衣柜,翻来覆去只找到一张看不清脸的合照。
老天都在帮裴宿空。
裴骋低骂一句。
“老板,我有一计。"李先生搓搓手,嘿嘿直笑。裴骋眉头紧锁,“说。”
“听说郁尧那小子的骨灰盒在院子里埋着。"李先生脸色骤变,咬紧牙关,“到时候挖出来和郁今昭做个那什么亲子鉴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