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觉得,他有理由怀疑,大皇子找上门来,说起他和贾宝玉的时候,能够如此真情实感,实乃是想到了曾经的太子和他自个儿。
只可惜,贾环并不认为,贾宝玉是嫡子,能够碍着他什么事儿。
且不论贾宝玉根本就不是长房嫡子,不论是从法理上,还是从长幼上,都轮不到贾宝玉袭成荣国公府的爵位。
就说贾母时常念叨的,要留给贾宝玉的体己私房,贾环也浑然不在乎。
要说体己私房,贾环府里头的还不够吗?
横竖一辈子是花不完了,银钱再多,死后也带不进棺材里,能够维持体面和开销,就已经足够,不用再争了。
有的时候,钱财不是越多越好。
更何况……就荣国公府那个烂摊子,就连赵姨娘在隔壁,都打听到消息,说是如今荣国公府内,账面上的窟窿开支,都是夏姨娘用自己的嫁妆银子在添补。
隔壁府的好日子……只怕还在后头呢。
是故大皇子说起这话,贾环面上带着笑,心底更是毫无波动。
就见贾环淡淡一笑:
“大皇子有话不妨直说。”
庆提深深地看了一眼贾环,缓缓开口:
“贾环,你应该知道,先前的科举舞弊案。此案涉及勋贵颇多,据我所知,荣国公府的贾宝玉赫然也涉及其中。可是荣国公府为了这块通灵宝玉,又是求爷爷告奶奶,又是专程让史老太君进宫,面见甄姑姑,在父皇那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才让贾宝玉放出来。”
“如今想着贾宝玉科举不成,更是给他寻了个步兵统领衙门的差事。如此种种,怕是荣国公府,一众人等,还觉着不够。是不是只等有一日,要让这贾宝玉成了宫里的御前一等侍卫,封王拜相,加官进爵,这才觉得尚可?”
“可是贾环,这对你来说,又何其不公?!你又是找出天花的法子,又是弄出玻璃,还倒腾出火墙,发现西山无烟煤。桩桩件件的事儿,可曾有一件事,是你借助荣国公府的名头和势力?你辛苦爬到如今的位置,可那起子人,还打着想让你帮扶那块所谓的宝玉,想让你借着嫡庶之分,做牛做马!”贾环见大皇子说着说着,脾气上来,拍桌子瞪眼,于是就贴心地倒上一杯茶,递到大皇子手边。这茶水不冷不热,润口正好。
庆提喝完这一杯茶水,看向贾环的目光,就变得和善许多。
贾环更是顶着一脸真诚和赞叹,由衷感慨出声:
“大皇子不愧是行伍出来的掌兵皇子,性情!”
庆提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明明是他来劝说贾环,帮忙“插”荣国公府两刀,怎地这个时候,反倒是贾环来安慰他?
他好像说着说着……过于代入了。
思及至此,庆提便微微咳嗽一声,掩盖自己的略有些尴尬,转而开口:
“贾环,你所受的待遇不公至此,便是我也看不下去了。我以为,这次的科举舞弊之案,不能到此为止!否则,何来公平之言?何以安天下莘莘学子之心?贾环,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贾环微笑,默默抽回手,不动声色开口:
“我劝大爷一句话,这天底下,从来没有绝对公平的事儿。大爷的心思我明白,我也敬佩大爷如此人物,只是……对于臣而言,臣秋闱在即,不欲多生是非波澜。大爷若是有心,且让我安心备考吧。我如今想的更多的,是考中功名,也好为姨娘争口气,不让姨娘失望。”
贾环都如此说了,庆提还能如何?
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揭过这一茬,转而谈及了其它事情,等喝完茶后,贾环起身离开厢房,后边屏风中,就缓缓走出纳兰家的大老爷。
纳兰谏看着贾环离去的背影,笑了笑:
“大爷如今可是死心了?这位奉恩将军,滑不溜手,可不似这个年纪的寻常勋贵子弟。”
庆提此时哪里还有方才那般义愤填膺的模样,听到外祖父此番言论,微微叹息一声:
“可惜了,这般人才,不能为我所用。”
纳兰谏闻言,却笑了笑:
“大爷且宽心。贾环再如何能干,到底眼下年岁尚小,且如今大爷的劲敌,并非四皇子,而是……八皇子。八皇子贤名远扬,在朝中党羽门客众多,就连九爷和十爷都跟在八爷身后办事儿。此次科举舞弊案,便是一个极好的契机。八爷同宗室勋贵的关系好,想要替他们说话,殿下您要做的,就是秉承民意,再度将这棋局……搅乱!”
“大哥这是想要将这棋局搅乱?”
老十四啃了一口烧鸡,嘴里嘟嘟囔囔着:
“我看他就别白扯了。把贾宝玉放出来的,是父皇,顺着宗室勋贵,把这事儿压下去的,也是父皇。我知道大哥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要顺从民意,但是话又说回来,民意、民意……在君权下,还能大过天子之意么?”
贾环听到这话,顿时就对老十四刮目相看。
庆褪看到贾环这惊讶的眼神,略微有些不爽,伸手就抢走贾环手中的烧鸡腿,而后瞅着他,老大不乐意:
“你当我庆褪真是傻子不成?好歹……好歹我也是四哥的弟弟!”
贾环憋笑:
“你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