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此刻听到贾环提起那五千两银子,一时之间,只觉得心跳如雷,他此刻用尽了毕生的城府和心机,这才不让自己的慌乱显露于人前。
邢夫人什么也不知道,闻言甚至还冷笑一声:
“那姓孙的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他那什么蜜饯果脯铺子,竟然要咱们府上的采买,赊下五千两的巨款?咱们再是公侯之家,家底子再如何丰厚,他难不成就把咱们当做傻子糊弄不成?怎么?他手里的蜜饯果脯,是金子做的?”
贾赦和贾宝玉闻言,都是稍稍松了口气。
就连贾母,在邢夫人说完这话后,看向她的目光中,也带上少许和悦。
邢夫人一向不聪明,如今难得说了一句中听的话。
贾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总觉得这一个两个,都有事儿瞒着,瞧着不像是省心的。
可偏偏看到贾母那乐呵呵的样子,贾敏张了张嘴,最后又闭上了。
如今这突然提及,谁知道母亲会不会怒火伤肝,且再说一句实话,贾敏如今嫁出去了,平日里送些年礼,维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也就罢了,若是还对哥哥嫂嫂侄子之类的,指指点点,大家不痛快也就算了,她贾敏同样也是里外不是人,旁人可不会念及她贾敏的好处。
这般想着,贾敏愈发觉得,环哥儿分府别立的做法,是对了!
看着宁荣两府如此,贾敏怒其不争之余,总觉得有种虎落平阳,大厦将倾的心惊肉跳之感,只盼着将来家族里的子弟,好歹也争气些。
不过好在……如今家里面,还有个环哥儿在。
想起环哥儿,贾敏的脸上就带出了笑意,转而给了身边婢女一个眼神,就见那婆子从后头掏出一个紫檀木的匣子,转而放到贾敏的手中。
贾敏这会儿心神都放在贾环身上,没注意到周围人茫然不解的神情,对着贾环,笑意吟吟地开口:“环哥儿,往年生辰,姑姑也没想着给你准备些什么。今年难得来趟神京,见到你这般出息,心中欢喜。这贺礼不多,你便拿着,多少算份心意。”
不说别的,单就这紫檀木的匣子,放在外边便价值不菲。
显然,贾敏所说的“聊表心意”,不过是谦虚之词罢了。
奈何贾敏送出了贺礼,贾府的人都懵了。
今儿个是贾环的生辰?
若非贾敏还记着,只怕今日过去了,整个荣国公府,也不会有人想起这一茬的事儿来。
贾敏言笑晏晏之际,却倏地觉得周围安静得吓人,顿觉古怪,再回过头,看向贾母等人略有些尴尬的神色时,贾敏心中……便冒出一个不大好的猜想来。
她给贾母了一个充满不可思议的神色,仿佛在询问贾母,如今环哥儿生辰,满府上下,当真没有一个人想起来么?
只是令贾敏心寒的是,不仅仅是贾母、王夫人、贾政的神色躲闪,就连与贾环一母同胞的探春,这会儿也是一副错愕的样子。
贾敏倏地扭头,看向贾环,却见贾环早已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神色淡淡,丝毫不见恼怒,可正是如此,贾敏才愈发觉得贾母等人糊涂!
这好不容易有了个出息的后辈,偏偏却将人往外推,母亲到底是怎么想的?
就算是偏疼宝玉,也不该是这般啊。
贾敏觉得自个儿离家多年,看着往日的亲人,竞然都有些看不懂了。
贾环吃完饭,也没有逗留,说起外头还有人找,就抬步往外走去,贾敏因着先前那事儿,也没脸再把环哥儿留下来。
饶是如此,她还是气得不行。
这气,不是冲着贾环去的,是冲着荣国公府里头的人去的。
就见荣禧堂内,贾敏将筷子一放,神色颇有些不好看,看向贾母的时候,口吻便带了几分不解和生硬:“母亲!环哥儿好歹如今也是奉恩将军,四品爵位的勋贵了,我知道母亲偏心宝玉,可是母亲什么时候,居然连面子情也不做了?母亲小时候常说,一笔写不两个贾字来。可是如今,人心都是肉长的,母亲扪心自问,您这般对待环哥儿,将来又能奢求环哥儿如何对您呢?”
贾母听到这话,看在是贾敏说这话的份上,倒是没有动怒,只是一旁的王夫人,听了心底老大不乐意,便淡淡一笑,不无讥讽地开口:
“敏姑奶奶如今已经嫁到林府,如今还管起娘家事儿来,这手伸的……未免也太长了点吧?”贾敏听到这话,扭头就看向王夫人,似笑非笑开口:
“我手伸的长,这倒是不碍事。总比有些人,出嫁了还被抓到大理寺,后来还要去娘家伸援手来的好。王夫人闻言,气得看向贾敏,双目含怒,贾敏嗤笑一声,转过头,不再言语,但显然没把王夫人放在眼中。
倒是剩下探春一人,坐在绣凳上,颇有些坐立不安,等看向旁边的迎春、惜春时,见他们二人神色淡然自若,便不由得生疑,小声询问起来:
“环哥儿的生辰……你们也忘了?”
闻言,迎春很是诧异:
“三妹妹,这等大事儿,我们怎么能忘?我和四妹妹的生辰礼,早就托人送到隔壁的将军府去了。”贾探春两眼一黑,只觉得这下子维系自己和环兄弟之间的姐弟之情,恐怕是愈发艰难起来。贾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