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孙绍祖站在贾环面前,笑容满面地开口:
“这位便是奉恩将军,环三爷吧?早就听说环三爷大名,奈何逢年过节走礼的时候,不曾亲眼瞧过,心中难免惋惜。如今见到了环三爷真容,方才知晓,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语罢,贾环看了他一眼,淡淡点头。
孙绍祖脸色一僵,不过很快,他嘴角的笑容愈发灿烂起来,仿佛毫无芥蒂,随后在梦坡斋中,对于贾环更是多有推崇。
贾政瞧见孙绍祖如此,倒是没觉得有甚么不对,横竖环哥儿对他这个亲爹也是这般态度,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贾政还指望靠着贾环博面子,于是就愈发吹捧起来:
“哪里,哪里。环哥儿也就打小比旁人聪明了些,再加上平日里勤学苦读,且运气好上一点,才有了如今的功名和爵位……”
运气好上一点?
贾环的运气,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
看着贾环始终淡然的神色,孙绍祖不知怎地,心中陡然升起了一种莫名的妒忌。
生于此等公侯世家,贾环生来便是人上人,想要什么,便有什么,他的起点,便是旁人一辈子奋斗也难以望其项背,只怕往日还不知道是如何锦衣玉食、玉粒金莼地养着,这一点看那宝二爷就知道了。上天何其不公!
若是真想要公平,这份运气,就不该给贾环,应当给他孙绍祖才是!
否则,他又何必汲汲营营,挖空心思做局,让那贾赦想办法把贾迎春嫁给自己,他孙绍祖又何必委屈自己,娶那么一个木讷女人,以至于还是一介公侯庶女而已?
以他孙绍祖的心机手腕,若是出身足够,什么公侯贵女,什么公主郡主配不得,一个贾迎春,凭什么配他?
出来的时候,孙绍祖脑海中,一直盘亘着此般念头,以至于看到在书房外等候的香菱,都忍不住微微顿了一下。
香菱今日上身穿着的是雨过天青色的绸缎短袄,下边是湖绿色的百褶纱裙,头上的发饰更是斜斜插着一支茉莉的玉簪,等到日头微微倾洒在发丝上,整个人就像是镀了一层微光,看上去不似丫鬟,反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孙绍祖本就是个荒淫无道之人,只是碍于人前,没表现出来,如今人后,趁着没人发觉,孙绍祖那目光便带着几分黏腻,就在香菱身上寸寸流连。
却不曾想,正当孙绍祖自香菱的面容往下移的时候,却见贾环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他的眸子冷然,眼神锋锐异常,一寸寸在孙绍祖身上移动。
孙绍祖不知怎地,浑身打了个寒颤,肌肤表面更是泛起了一层细微的鸡皮疙瘩,心跳如雷,总有一种要大祸临头的感觉。
但是转念一想,一个丫鬟罢了,贾环即便是四品奉恩将军,难不成还能因为一个丫鬟和自己翻脸不成?他孙绍祖好歹也是个指挥使,在寻常人家,也有些许面子。
孙家的铺面产业,基本都集中在城西街道上,因着孙绍祖指挥使的官职,这铺面产业虽然不能说是一等一的兴旺,但是一整年下来,总归还是能有些进项的。
孙家糖渍果子铺里,因着里面的糖渍梅子,倒是有不少勋贵人家喜欢这一口,时不时也有采买登门。只是也不知道糖渍果子铺里多了什么新鲜玩意儿,居然生意日渐兴旺起来,来采买的人多了不少。孙府。
孙绍祖看着手中的账本,脸上倒是多了不少笑意,转而就对下面的掌柜吩咐起来:
“铺子里面的盐渍青梅什么,不过都是小物,重要的是里边的阿芙蓉,买卖的时候须得小心仔细些。现在外边查得严,纵算我帮着八爷做事,且这阿芙蓉又是卖给高门大户的熟客,也保不准生出波澜。”“眼见如今在这档口上,若是生了波澜,捅了出去,便是八爷也保不住我们!”
这话说的,让那果脯铺子的掌柜心中一凛,点头就称是,转而说起另一件事儿来:
“爷,除了昔日来往的熟客外,荣国公府的贾赦,欠下的烟钱……咱们这是催还是……不催?”说起贾赦,孙绍祖眯了眯眼睛,便道:
“这事儿暂且不急,爷心中自有打算,他现如今吃进去多少,将来有了机会,我定然要让他加倍吐出来。”
语罢,孙绍祖便是冷笑一声:
“我孙绍祖的银子,可不是想欠就欠的。”
下边掌柜闻言,倒是不质疑此话,跟在孙绍祖的身边久了,他早就知道,这位主儿,是什么心狠手辣的角色。
便是对待家中姨娘、小妾,孙绍祖也都荒淫无道、肆虐成性,根本没把那些人当作人看过。董府。
董翎看到贾环上门来后,特地拿出来了老头子董崇山珍藏的武夷大红袍。
横竖这大红袍留着也是给那庶子董玉的,董翎宁可把这东西拿来待客。
见贾环坐在他身前,不徐不疾地喝茶,董翎眼皮子一掀,就笑着开口:
“哟,稀客。这都多少日子没上门了,我还以为,你这是忘了我这个旧友。”
贾环听到这话,眉毛都没有抖一下,转而就开口:
“你帮我查一个人。”
董翎嘟囔起来:
“我就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