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玩意儿?”
将军府。
贾环看着眼前两个一个清秀有余,小家碧玉的丫鬟,一个艳冠群芳,堪称鲜艳异常的丫鬟。这俩丫鬟,不是别处送来的,正是荣国公府太太亲自着人送过来,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环哥儿如今也大了,该通晓人事了。
香菱看着这俩丫鬟,睫毛轻颤,想要说些什么,但却撇撇嘴,末了又低下头去,只是看向贾环的背影时,颇有几分幽怨。
赵姨娘看着这俩丫头倒是还算可人,给环哥儿也不是不行,只是从太太的手指缝中漏出来的人,用着总归有几分膈应。
谁又能知道,太太这好端端的,究竟抱的是什么心思,赵姨娘看了一眼环哥儿,见他神色淡淡,便知道环哥儿这是不肯用,于是就嗑着瓜子儿,看向那俩丫鬟,懒洋洋地开口:
“既然太太把你们送过来,那便是将军府的人了,旁的心思都给我收收。将军府庙小,容不了荣国公府的大佛,若是想要穿金戴银,飞上枝头……”
赵姨娘看着这俩丫鬟,神色中带着几分似笑非笑:
“那便只管让我回了太太,送回荣国公府去。你们两个丫头,是跟在我身边儿,还是回到太太身边……那俩丫头虽说是太太推出来的,但是都不是傻子,想着她们若是“完璧归赵”,太太那头定然无法交代,别说是往上爬了,不被降为粗使丫头,都已经算好了。
与其如此,倒不如一条道走到黑,既然来了将军府,一门心思讨好赵姨娘,只盼着赵姨娘手指缝里能漏出来一些东西,往后过日子……也好快活些。
只不过。
这俩丫头趁着贾环低头吃茶的时候,不免小心觑了贾环一眼,见到贾环形容,心下不免叹息,瞧环三爷这模样,不差那“通灵宝玉”分毫,甚至正经瞧着,还隐隐有胜而过之,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真要说起来,倒是隔壁的宝二爷,听说今儿个又领回一个丫鬟来,惹得正院和夏姨奶奶闹翻了天,直至晚上荣国公府都还没有消停。
如今转念一想,说不定,这将军府倒真是一个好去处呢。
白日里。
贾环难得没有出去办差。
近些日子来,事儿来的急,见天地往外跑,末了还要回到府中温习功课经文,他消瘦了不少,趁着水泥路的事情定下来了,他抓紧时间修养身子,辅以读书写字,算是调和心态。
只是就在外头麻雀呕哑嘲晰之际,将军府外头,却传来了动静。
准确来说,是隔壁的荣国公府门口,再度发生了闹事,连带着将军府的小厮瞧见了,听到其中的一些细枝末节,于是就不敢耽误,转而匆匆禀明将军府的大管家赖大,由赖大通禀,来到书房内。赖大低头禀明缘由后,贾环闻言,则微微抬起头,神色中,带上了几分诧异。
竟然是这位来了?
荣国公府和将军府毗邻,这也就意味着,荣国公府正门口发生的事情,奉恩将军府门口的小厮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就见一个头上插着菊花,穿着青缎子,绿绸裙子,下面露着大红裤子,一双厚底大靴儿,这一眼望去,就是青、绿、红这反差的色彩,比之高门大户之家譬如贾府内,动辄就是秋香色,又或是石青色那般的雅致颜色,形成鲜明对比。
这般乡下来的老太太,荣国公府的小厮见得多了,也不听刘姥姥说什么“琏二奶奶的侄儿”,只当刘姥姥是乡下来的穷亲戚,跑到贾府来秋风了,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这国公府门口的小厮,也是同样的理儿。见那荣国公府内没有主子吭声,愈发显得吆五喝六,满脸不耐烦,以至于再听说刘姥姥说什么身后带了家什板车,上面还有乡下自己种的黄豆茄子,于是就不免讥笑出声:
“这是打哪里的破落户?你那些个破瓜烂菜,放到府里头的主子们看来,便是喂了狗也懒得吃。这太太、奶奶们,吃的乃是城外京郊庄子上,家奴佃户们,精心伺候出来的。你当主子们稀罕你那些个破烂?”刘姥姥听到这话,又羞又窘,可是转念一想,今儿个她上门来,这帮家生子有句话倒是说对了她是来秋风的。
原想着,能够借一借琏二奶奶,也就是凤姐儿的关系,在府里舍了脸面,讨要些银两,也好过家里连吃的也没有了的局面,却不曾想,这高门大户的亲戚,当真是不好攀。
别说是要些赏银了,就连想要见一面都见不着。
正此时,那边将军府的焦大,却跑出来,焦大曾经好歹也是宁荣两府赫赫有名的“刁奴”,凭着太爷那辈儿的资历,在这帮看门小厮面前,倨傲的很!!
可这小厮先前还对刘姥姥大小声,见着了焦大,顿时鸟悄,不出声了,一个个跟缩了脑袋的鹌鹑似的。焦大看不起他们那副德行,但如今正事在身,只是冷哼一声,于是就转过身,看向刘姥姥,露出个笑容来:
“您就是刘姥姥吧?三爷着奴才请您入府一叙。”
刘姥姥心下顿时生疑,瞧见焦大虽然口称“奴才”,但不管是形容还是穿着,比寻常小富人家还要体面些,刘姥姥顿时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这位三爷是……”
焦大一说起这个,脸上就露出了与有荣焉的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