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看着薛蟠退避三舍,而后避之不及,进而匆匆离去的身影,一下子就懵了。
薛蟠好歹还被他称一句薛大哥哥,怎地如今两人的关系,居然沦落到这份上了呢?
尤其是眼下这会儿,贾宝玉被周围人盯着,眼看就要成为众矢之的,于是他的脸颊,转而变得通红起来眼瞧着气氛是愈发古怪尴尬了,那厢八爷手下的人,这才匆匆来迟,看到贾宝玉,便笑吟吟地开口:“宝二爷,八爷已经等着您了。您往这儿走……”
眼瞧着能离开这里,贾宝玉也总算松了口气,忙不迭就跟着那人,往所指引的方向走去。
倒是身后步兵统领衙门的人,瞧见这一幕,便免不得有人酸溜溜地开口,就道:
“到底是四王八公人家里出来的。咱们进了步兵统领衙门,还得苦巴巴地熬着,便是那薛大爷进来了,不也是一点儿一点儿做起来。偏这位荣国公府的宝二爷,当真是不同凡响。”
谁能一来就走八爷的路子?
这位宝二爷,当真是衔玉而生,不同凡响的很呐。
却说另一边。
贾环同十三爷一道行走在硬化完一段时间的水泥路面上。这水泥路面平整,行走在上面的时候,即便是雨天,也不会打滑,免了道路泥泞和凹小,和从前的泥泞小路,压根就没法比。
十三爷这会儿眉飞色舞,瞧上去高兴的不行,尤其是谈到水泥的好处时,单手搭在贾环的肩膀上,形容亲昵,便是对待老十四的时候,庆祥也不是这般的态度。
薛蟠带着一帮弟兄忙前忙后,看上去似乎高兴的很,他倒是觉得,如今这日子,比起以前浑浑噩噩度日,要么吃酒,要么打人,居然还要畅快几分。
尤其是如今回到家里,妈和妹妹对他的态度,也同曾经不一样了。
特别是薛姨妈,看向薛蟠的目光,俨然就像是在看一个迷途知返的大宝贝蛋。
每每听到妹妹和妈这般夸奖自己的时候,薛蟠高兴之余,不自觉拿自己和贾环对比,于是就愈发觉得这远远不够,第二个点卯办差就愈发刻苦,连带着在步兵统领衙门里,也算得上是不大不小的一号人物。只是就在他们行走之余,途径大兴县里头被封查的烟馆时,一行人的脚步就不由得一顿。
大兴县的烟馆,也算得上是京畿周遭,烟馆分布最多之处。
而此刻烟馆被查封,周围一幕幕落入旁人眼中,简直形似炼狱。
曾经那些员外郎、富户家的少爷,如今却一个个在地表瘫倒抽搐,周遭人等,几乎都不敢靠近,只敢远远地瞧着。
贾环站在人群中,还能听到百姓细碎的交谈声,显然,对于大烟这东西,他们如今都心生警醒和忌惮之心。
尤其是这会儿也不知道是哪个胆子大的,神着脖子就往里边看去,见到那里头是八爷的人马,便也不由得啧啧感慨起来:
“这大烟,当真是害人不浅。我还以为,这八王爷真的同旁人说的那样,是个一等一的贤王。如今看来,能折腾出这种东西的,这贤王的名声……只怕还不一定呢。”
这话才一说出口,旁边人的人就连忙“嘘”了一声,开口道:
“你这是不要命了?这话也敢在外边说?这天潢贵胄一般的龙子龙孙,哪里是咱们能说的?”贾环听着这话,就朝里头看去,却见贾宝玉正好从烟馆里边走出来。
贾宝玉看到贾环后,整愣的刹那,显然也听到了方才烟馆外边的“窃窃私语”之声,不知为何,明明这是在为八爷办事,但是贾宝玉的心中,愣是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他看着贾环,讷讷张口,就要说些什么,结果反倒是这个节骨眼上,烟馆外边,突然来了个披麻戴孝的女子。
她身上穿着孝服,脸色苍白,却愈发显得容颜清丽脱俗,尤其是眼尾微微挑起,平添了几分柔媚,最难得是那股子柔弱无依的气质,愈发显得惹人怜爱起来。
那女子跌坐在烟馆前,目光仿佛不经意地四下打量了一眼,于是就看向贾环,期期艾艾地垂泪呜咽:“民女父亲不幸误食大烟,家贫无所依,不得已悬梁自尽。如今民女还有一个弟弟,只求卖身为奴,给父亲备上一副薄棺,也好走的体面些。若是有主家仁慈,民女愿意当牛做马,报这份恩德。”贾环见状,神色淡淡,仿佛完全不放在心上,那地上的缟素女子似乎不甘心,眼神一直有意无意在贾环身上打转儿,奈何贾环装傻装的彻底,反倒是贾宝玉看到这一幕,心中一痛,那“怜香惜玉”的毛病,顿时就上前一步,开口道:
“环兄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你何必如此吝啬呢?”
贾环听到这话,倒是笑了:
“说来,这姑娘父亲之所以离世,还是因为大烟,若是说是大烟之祸,怎么说,也该是宝二哥负责。宝二哥既然说是举手之劳,怎么只会嘴上来说说?于宝二哥来说,家里大小事宜,怕是都由宝二哥说了算吧…”
贾宝玉听到这话,这就仿佛被架在油锅上。
反倒是那姑娘听到一句所谓的“宝二哥”,不懂这些公侯人家里的弯弯绕绕,还以为贾环都是四品奉恩将军,贾宝玉应当更了不得才是。
一时之间,她那双期期艾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