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槛,款款而出。
他一身白衣,乌发高束,柔柔地披在挺直的腰背上,素洁的无与伦比的一尊薄白釉玉像,光艳夺目。
虞寒仪修长的手撑开一把纸伞,身形秀颀,目下无尘,不容接近的高雅冰冷,踏着白靴走入雨中。
“二哥!”蹲在廊檐下的虞羡鱼,看到他,倏地站起身来。
“我还能活多久。”
少年转过身,看着她,脸不知为何有些苍白。
他撑着纸伞的手微紧,手背上青筋虬起,根根分明。垂了垂眼,少年轻叱:
“胡言乱语些什么。”
虞羡鱼看着他无表情的脸,这般反应,几乎让她疑心昨晚看到、听到的,是不是一场幻觉?
想了想,她提起裙摆,不顾会被愈发大起来的雨水淋湿,追上他的脚步。
一向温和的哥哥此刻对她的态度,却漠然到了极点,面冷如冰,不管不顾地撑伞往前便走。少年腿长步子大,她要小步跑着才能追上。
少女清脆的声音带着急切,像聒噪的雀子,在他耳边叽喳作响:
“二哥!你不要瞒我了,柳无恙说的都是真的对不对?十年前我走失的那段时日,也许、也许我去过那个叫做桃源渡的地方,被人种下了逍遥之毒是不是?”
字字句句那么清晰刻在脑海。“逍遥”,无药可解的剧毒、和它带来的可怖后果……
而且那些症状,花香、极乐之梦,全都在她身上显现了!
虞羡鱼絮絮和他说着话,行走匆匆,并未注意到脚下的石砖,踩到了上面的苔藓。
她脚下一滑,猛地一个趔趄,心内一个劲地祈祷,千万别脸着地……
一双手,稳稳把她扶住了。
少年面庞冰白,眸光依旧冷漠,稳住她身形后便要松手,反被她死死握住。少女柳枝般柔嫩的手指,紧紧缠着他的手腕。
她抬眼,氤氲雾气的水眸,一错不错地把他望着,琥珀色的瞳仁,温柔灵动像一场梦。
“我毒发了,二哥。……我、我会不会生病,很严重很严重的病?二哥,你说实话,这样下去,我……还能活多久?”
少年沉默少许,眸色压抑。半晌,他淡色的薄唇微动。
声音很低:“三个月。”
虞羡鱼身子一晃。
只有……三个月的生机了吗?那她岂不是要……
死在出嫁的路上?
“我不会让你死的。”忽然,虞寒仪轻轻地说。
虞羡鱼抬头,看到少年的神情,怔住了。
她的哥哥有一双世上最美的眼睛。睫毛极长,眸色浓黑得化不开,宛若无星无月的子夜,那黑色里裹着太多、太多的东西。
未说出口的情感,压在舌根的旧梦……
他钉在她脸上的视线,是某种近乎疼痛的专注,就仿佛她是这世上,唯一值得他如此注视的存在。
虞羡鱼眼睫一颤,扭开脸,回避了哥哥有些露.骨、直白的眼神。
却在下一瞬 ,心脏猝不及防的一抽,泛起密密麻麻,如被蚂蚁啃噬般的刺痛。
是逍遥发作了吗……?
倏地,她目光一定,落在哥哥的手腕上,瞳孔骤然缩紧成针尖大小!
“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少年劲瘦的手腕上,不知何时缠着一截绷带。
被雨水打湿了,宛如融化的一段雪,几乎与他冷白的皮肤融为一体,隐约可见其下嫣然的红,是血!
虞羡鱼心口“轰”的一声,有什么塌了:
“你受伤了,是因为我吗?哥哥?”
“不是。”
虞寒仪拂袖,藏起那绷带,冷漠否认,“我近日有些头疼,族中长老要为我配药,故而取了些我的血去罢了。”
虞羡鱼手落空,却未垂落身侧,而是抬起来,怔怔地摸了一下嘴唇。
她唇上的血,哥哥手腕的伤……
这其中,一定有某种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