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蹭了一身灰,摔下来还沾到树叶碎草,太宰现在的外表看起来就像是进行了三天三夜的荒野求生。
被太宰松开后,宫永开始后知后觉地大口喘息着,她睁大眼睛,眼前却还是在一片发白,心脏越跳越快,努力将血液向全身输送着。过了一会儿,视网膜上终于重新浮现出点缀着点点星光的夜空。
躺在地上,宫永用手摸了摸她的身下地面。
是带着点湿气的柔软草地。
太宰的声音再次从身边传来,带着得逞的笑意:
“没想到吧!下面是一片空中花园——和森先生的首领办公室配套的——我研究了好久才发现,从上面跳下来正好能落在这里。我一直想这么做了!哇唔,跳下来的感觉果然很爽!”
宫永顺着太宰的话向楼体边缘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了楼顶在她不远处的斜前方。不高,估计只有两层楼不到三层楼的样子,毕竟森鸥外的办公室已经在大楼顶端了,再加上有灌木和草地作缓冲,这一跳确实算不上特别危险。
“怎么样,感想如何?”
率先从草地上爬起来的太宰探出头,把宫永面前的夜空完全遮挡住了,他放轻了声音,微笑着询问道。
宫永一把将那个讨厌的脑袋推开,也从地上坐起身:
“感想是我差点死后名声不保了——和你一起殉情什么的,要是被人误会成这样,我变成咒灵都要回来澄清,这只是一场纯粹的谋杀。”
“听起来不错耶!真是个美妙的误会。”
太宰一边笑着一边鼓了几下掌,看起来对宫永口中的误会非常乐见其成。不过那个笑容很快便逐渐变淡,他的眉眼依旧弯弯,说话的语调变得温和而平淡,听起来像是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回响。
“不过我要问的不是那个——刚才,在接近死亡的瞬间,你回忆了什么?”
没反应过来太宰的问题,宫永皱眉反问:
“什么?”
“那我换个词吧,你有死前也无法放下的、令你牵挂的东西吗?”
大脑接到指令后迅速把刚才的记忆翻找出来,发现只有一片空白的寂静。
那种空空如也放空一切的感觉……宫永自己也说不清自己的情绪,她
只能诚实地摇头:
“没有。”
“那真是一件非常、非常糟糕的事情啊。”
尽管嘴里说着糟糕,太宰的表情却不悲伤,他只是陈述事实一般说着,神色平静至极。
他看着面前的少女,想起来了他会在那个时间去那家餐厅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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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太宰自己一个人从站台回到了森鸥外的郊区诊所,迎接他的是森鸥外一张无奈的脸:
“太宰君,你要是死掉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诶,可是要是我自杀成功的话,伪造遗言的证人便无法再开口,怎么想就是一个令人开心的结果吧。”
“你……”
森鸥外注视着面前的少年,那份锐利的思考和洞察力让他无数次感到自己选错了共犯。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总而言之,我的心里话就是,我真切地希望太宰君活下来。下次别去火车站台那种地方了,人流太大的话,就算是我们的人也无法完全保障太宰君的安全喔。再说了,那种死法也一点儿也不轻松。要不然这样,等时机成熟之后,我可以为你准备轻松死去的药,这样可以吗?”
没错,那天的太宰火车站台,至于要做什么……显而易见。
他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站台上。被人群推搡冲散,港口mafia的成员们都被他甩掉了,只剩下对行色匆匆的路人旅客。他们都赶着去自己的目的地,对于路边一个看起来可能有些古怪的少年丝毫不感兴趣。
太宰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学一下电影里的阿甘那样,在长椅上——虽然不是公共汽车站而是火车站——找个人回忆一下自己的人生经历,可他绞尽脑汁思考了半天,也没能从大脑里面搜刮出什么值得回忆的。
他又想着,可能自己只是缺一个启发的契机,说不定找个谁一起谈论一下人生,他就能轻轻松松地向旁人娓娓道来自己一生波澜起伏的的多彩一生。
但是没有人。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人生轨道上走着,就像火车准点到达那样,没有愿意为了一个不认识的陌生少年,让自己的行程误点。更糟糕的是,太宰发现自己心中连一点儿愤怒或者悲伤也没有。在那一瞬间,似乎是死是活对他而言都没有丝毫意义了
他最后还是自己走回了森鸥外的诊所。
听到森鸥外的提议,太宰追问道:
“时机成熟是什么时候?能快点儿到那个时机吗?”
“稍微耐心些等待吧,或者你帮我几个忙,调查几件事情。”
森鸥外从桌子上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