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抬眸,目光深沉地锁住他,“裴卿,这正是朕召你前来的缘由,不仅北燕贼子包藏祸心,我大晋官员之中,恐亦有人心怀异志。现如今整座京城,脱谁也不信任,唯独信你,朕命你全权调度三法司,尽快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帮着朕将双枪莲花给追回来。”
裴家数百年祖训,不涉党争,这个时候,唯一可能不偏不倚,不怕被任何一方掣肘的人便是裴越,加之昨夜裴越险些丧命,可见他与这些事不相干。没有人比裴越更合适主理这桩案子。<2
裴越起身施礼,“臣必当竭尽全力。”
皇帝气得一日一夜未曾合眼,此刻将案子交托给裴越,心下稍安,摆手道,“朕乏了,先行歇息,余下之事,交与你了。”裴越和刘珍退出来。
夜深了,寒风肆虐,廊外的人已跪了好几个时辰,便是铁打的身子也已冻僵,裴越朝他们指了指,看着刘珍,刘珍便做主道,“都退下吧,各归衙门值守,随时听候传召。”
“谢公公。”
等人都散去了,刘珍陪着裴越越出大殿门槛,来到奉天殿前,广袤的寒风无尽地从樨前的广场深掠过来,吹得二人衣袍飒飒作响,二人并排立在一八零八石阶的顶端,一时谁也没做声。
沉默片刻,刘珍问他,“大人打算从何查起?”裴越负手望向漆黑夜空,“我先去都察院,召集三法司官员,抽调一批人手过来,至于皇宫这边,还请掌印先稳住局面,我需要昨日所有宫门出入记录、可疑人员名录,以及锦衣卫与东厂的审讯口供,越快越好。”“此外,所有接触过双枪莲花的人员,也请公公列一份名册。”“这些杂家已吩咐下去了,不多时便送去内阁您的案头。”裴越恭维一句,“掌印思虑周全。”
刘珍忙摆手,苦笑道,“快别提了,东西是我手上丢的,我这颗脑袋能不能保住,全仰仗裴大人您了。”
裴越神情依旧平静,“掌印放心,只要是人所为,便不可能毫无痕迹,裴某定当竭力查明真相,还掌印一个清白。”刘珍朝他作揖,“那便有劳裴大人了。”
“哦对了,裴大人,有句话我得提醒您。"刘珍又近前两步,压低声音道,“昨夜这事,陛下可是连锦衣卫和东厂都不放心,陛下的意思是叫您不要顾忌,该怎么查就怎么查,他老人家务必要追回双枪莲花。"<3裴越闻言心念一动。
谁不知锦衣卫都指挥使高旭、东厂提督桂山和司礼监掌印刘珍素有姐龋,虽说三人皆是皇帝心腹,但同在御前当差,难免有争权夺利之时。眼下宝物在文珍手中遗失,他难辞其咎,桂山难免会借机攻讦,高旭昨夜负责布置防卫,丢了宝物,自然也是心急如焚。
三方相互扯皮。
这不,案子还未查清,里头先斗起来,这就是朝堂。然而,什么水该淌,什么水不该淌,裴越心里门儿清。他不动声色道,“裴某心里有数。”
裴越步下石阶,前往内阁,整个官署区灯火通明。自昨夜事发至今,皇帝未发话,无人敢擅自回府,皆在值房等候消息。以内阁首辅王显为首,诸多官员皆聚于内阁等候裴越,见他终于现身,均松了口气。
裴越跨过文昭殿的正殿,对着一屋子同僚,先是环施一礼,随后道,“裴越来迟,让诸位久候了。“无人接手此案,众人便不得离开,如今有人担起责任,大家方可各归其位。
王显先问,“陛下那边怎么说?”
虽王显贵为首辅,却因其外孙乃恒王之故,每逢关键时刻,皇帝反将其撇开。至于次辅崔尚书,这是位有名的和事佬,事事不粘锅,只守着吏部一亩三分地,平日能不担责就不担责,余下这位兵部尚书康老爷子,为人刚正不阿,然政务能力稍逊,仅能掌管兵部及都督府事宜。而裴越不同,年轻,好驾驭,资历上是差些,但能耐出众,可不就是最好的挑梁人选。
众人皆看得出,皇帝意在栽培裴越作为王显的接班人。皇帝深谙权术,惯用制衡之道,但这中枢班子却搭建得极为稳妥。几位阁老皆是务实之臣,平日不涉党争,皇帝深知,只要中枢稳固,大晋朝堂便乱不了相较于其他衙门内部倾轧,内阁诸位反而关系明朗。皇帝重用裴越,王显等人丝毫不觉眼红,反是盼着裴越能将事情捋清。“陛下命我主持查案,其余诸事照旧,诸位阁老无需过分忧心,该歇息便去歇息,该当值便当值。越还需前往都察院,尽快张罗人手查案。”大家不好多问,放他去忙。
裴越立即来到都察院,寻到都察院首座谢礼,又招来刑部尚书,大理寺卿等人,先将查案的章程定下,各部抽调三名主办官员,十五名协办官员,由裴越亲自挂帅,彻查宝物被盗一案。
有人负责去东厂和北镇抚司审问疑犯,有人带着仵作去验尸,还有人负责清查昨夜人员入宫名录,一应事务安排下去,已到夜里亥时四刻了,裴越却不慌不忙,依旧按时安歇。<1
至次日清晨,先处理完内阁与户部公务,方才问起案情进展。经过一夜一日的盘查,已经算有些眉目了。大理寺少卿查到了一个疑点,“裴大人,下官今日去了一趟琼华岛,查验过所有刺客尸身并所用兵刃,下官发现,他们清一色使用的皆是我大晋军制兵器。大人不觉得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