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沉寂。
门外站着的是基地政委,他脸上带着亢奋的神情,双眼布满血丝,却又亮得惊人。
“石毅同志,周慧兰同志,专家队伍的先遣组到了,带队的是地质部的黄总工,还有石油部的几位顶尖专家,首长让我立刻带你们过去。”
石毅猛地站起身,和周慧兰两人迅速的跟着政委走了出去。
造船厂会议室此刻的气氛凝重。
长条会议桌的一端,坐着基地首长和政委,他们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桌子的另一端,坐着几位风尘仆仆的人物。
为首的老者,正是地质泰斗黄总工。他身旁坐着几位同样气质不凡的中年专家,个个神情专注,都是行业内的顶尖人物。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刚进来的石毅和周慧兰身上,周慧兰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手指微微蜷缩。“首长,政委。”石毅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立正敬礼,随即转向黄总工等人,微微颔首致意,“各位专家,我是石毅,这位是周慧兰同志。”
黄总工只是微微颔首,没有任何客套寒暄,开门见山:“石毅同志,周慧兰同志,情况紧急,我们直接进入主题。
请详细说明你们发现的具体经过、位置坐标、现场环境、以及你们所观察到的所有地质现象。不要遗漏任何细节,尤其是你们对那个渗出点成因的判断依据。”
石毅深吸一口气,走到会议桌前。
“黄总工,各位专家,发现地位于松辽盆地中央坳陷区西部斜坡带,具体坐标东经XXX度XX分XX秒,北纬XX度XX分XX秒…………”
他再次复述了发现当天的天气、行进路线、地表植被情况。
然后,他详细描述了最初引起他注意的土壤异常一一那种不同于普通腐殖质的,刺鼻的臭鸡蛋混合沥青的浓烈气味。
他讲述了自己如何根据土壤颜色、湿度、颗粒感确定挖掘点,如何挖到半米深时铁锹触碰到粘稠物质,如何用手清理出那泛着五彩油光的黑色液体。
“基于现场观察到的油苗、伴生气味、以及生储盖组合的初步判断,”石毅的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我认为该渗出点并非孤立现象,其下方存在具备工业开采价值的构造性油藏的可能性极高。油藏深度还需钻探验证。”他给出了一个范围,这是他几天来反复推算的结果。
当石毅说到构造性油藏时,黄总工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终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他身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专家忍不住追问道:“石毅同志,你判断储集层为疏松砂岩,依据是什么?颗粒大小?胶结程度?你挖开的那个探坑,砂岩的孔隙度目测如何?”
“探坑西侧壁揭露的砂岩层,颗粒以中细砂为主,分选较好,用手捻搓,砂粒感明显,胶结物较少,质地较为疏松,”石毅不假思索地回答,“孔隙度目测估计在15%以上,具备较好的储集空间条件。渗油点正位于该砂岩层与下方页岩的接触面附近。”
“伴生气的气味,除了硫化氢,还有没有其他特征?比如……汽油味?或者更重的沥青味?”另一位专家紧接着发问。
“当时气味非常浓烈混杂,硫化氢的味道最为突出和刺鼻,”石毅回忆道,微微皱眉。
“但仔细分辨,浓烈的硫化氢之下,似乎还混合着一种……类似于劣质煤油燃烧后的焦糊味,至于典型的轻质油品气味或浓重沥青味,当时环境复杂,未能明确区分。”
问题一个接一个的砸向石毅。关于地层倾角的具体估算、附近区域可能的水文地质条件对油气保存的影响、土壤中油渍的分布范围、甚至风向对伴生气扩散的干扰……
每一个细节都被专家们反复盘问、推敲、质疑。
石毅始终保持着惊人的冷静和清晰的条理,他的回答基于实地观察,有根有据,逻辑严密。对于不确定或无法当场回答的问题,他坦诚地表示“当时条件所限,未能深入观察”或“需进一步勘探验证”,绝不妄加猜测。
周慧兰坐在一旁,看着石毅在专家们强大的气场和密集的寻问下,沉稳应对,看着他展现出的远超她想象的深厚学识,心中充满了自豪。
当专家们的问题偶尔涉及到她当时在场的感受时,她会立刻补充一些直观的细节,比如“那油摸上去特别粘手,甩都甩不掉”,“挖开时那黑油好像还往上冒了一点点小泡”等等,为石毅的判断提供了佐证。会议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当最后一位专家的问题得到解答,会议室里出现了短暂的寂静。寂静片刻后。
“石毅同志,”黄总工的声音响起,“你的发现,你的判断,你的这份报告……帮了我们大忙了,”他顿了顿,“这不仅仅是油苗,这很可能……就是我们几十年来,踏遍千山万水,苦苦追寻的那个东西!”他猛地站起身:“时不我待,立刻准备出发,目标一一松辽盆地!
调集所有能调集的力量,组织精干队伍,带上最精良的轻便钻机,我们要在渗出点附近,立刻开钻验证。”
黄总工的话语如同一声惊雷,在会议室里炸响,也彻底点燃了所有人的心火。
首长和政委霍然起身,神情激动:“是!黄总!基地全力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