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保卫科隔离室,狭小而昏暗的空间显得无比的压抑。
许大茂瘫坐在木板床上,嘴唇干裂起皮,眼窝深陷,布满血丝的眼睛,都能说明他惶恐无比。眶当!
铁门上的小窗被粗暴拉开,保卫科孙科长那张阴沉的脸出现在外面,目光锐利如刀,直刺许大茂心底。“许大茂,想清楚了没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你教唆刘光天、刘光福翻墙进入军一厂罐头分厂,意图盗窃国家财产,证据确凿,刘光天的证词笔录就在这里。”孙科长将几张纸在小窗外抖了抖。
“我没有,那是诬陷!
刘海中父子恨我,他们串通好了诬陷我。”许大茂猛地扑到门边,双手抓住铁栅栏,声音嘶哑绝望,做着最后的挣扎。
“孙科长,您明察啊!我对厂里忠心耿耿,放电影从来没出过差错!我……”
“放屁!”孙科长厉声打断,眼中满是厌恶,
“忠心耿耿?我看你是心思不正吧。“
利用放映员的身份,下乡放电影的时候,收了老乡多少好处?
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要不要我把那些老乡请来跟你当面对质?这叫利用职务之便,侵占集体和群众财产,这叫挖国家墙角”
许大茂如遭雷击,瞬间面无人色。
这些事,他自以为做得隐秘,没想到保卫科竟然这么清楚,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还有,你散布谣言,污蔑军一厂石厂长,说他把好东西藏着掖着卖外国,自己人连味儿都闻不着。还说什么替厂里消化残次品是帮石厂长减轻负担?给他面子?
许大茂,谁给你的胆子?石厂长是军部直属重点工厂的负责人。
你恶意诋毁他的声誉,挑拨军民关系,破坏军工生产,这是什么性质?你自己掂量掂量吧。”“我…我那是…那是随口胡说…”许大茂彻底慌了,语无伦次,浑身抖成了筛糠。“石毅…石厂长他…他仗势欺人…”
“闭嘴!”孙科长猛地一拍铁门,巨大的声响在狭小的隔离室里回荡,震得许大茂耳膜嗡嗡作响,吓得他瘫软在地。
“石厂长的名字也是你能直呼的?我看你是冥顽不灵,不见棺材不掉泪。”
孙科长冷冷地盯着瘫在地上的许大茂:“许大茂,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把你教唆刘家兄弟的经过,把你平时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把你对石厂长心怀不满,蓄意造谣抹黑的所有心思,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给我写下来。
签上你的名字,摁上你的手印!否则…”他冷哼一声,语气森然,“后果,你承担不起!”小窗“眶”地一声关上,再次将许大茂投入绝望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铁门再次打开。这次进来的不是孙科长,而是人事科张科长和工会马副主席。张科长手里拿着几张空白的信纸和一支笔,丢在许大茂面前的地上。
“写吧,许大茂同志。”张科长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更深的寒意,“把你的问题,老老实实交代清楚。这是你唯一的出路。”
马副主席更是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是背着手,冷冷地吐出一句:“厂里培养你这么多年,你就干出这种事?真给工人阶级丢脸。”
许大茂看着地上的纸笔,又看看眼前两张冷漠的脸,最后一丝侥幸也被彻底碾碎。
巨大的恐惧瞬间来袭将他淹没。他知道,完了,全完了,如果再不“交代”,等待他的,恐怕就不仅仅是丢工作那么简单了。他颤抖着伸出手,捡起那支仿佛有千钧重的笔………
轧钢厂后勤处主任办公室,因为天气原因,门开着,李怀德端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吹着风扇,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刘海中佝偻着肥胖的身躯,来到门口,小心翼翼地抬手,在敞开的门板上轻轻叩了三下,声音带着明显的谄媚:“李…李主任?打扰您了,我是锻工车间的刘海中…”
李怀德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没听见,继续吹了吹茶杯里的浮沫,又啜了一口。
刘海中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心头一紧,连忙又加大了点声音:“李主任?我是刘海中,石毅厂长…石厂长让我来找您的…”
“哦?”李怀德这才仿佛刚注意到门口有人,缓缓抬起头,目光在刘海中那身沾着油污的工装上扫过,最后落在他那张堆满谦卑笑容的胖脸上,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刘海中同志?进来吧。”
“哎!谢谢李主任!谢谢李主任!”刘海中如蒙大赦,赶紧小步快走进去,也不敢坐,就垂着手,恭恭敬敬地站在办公桌前,像个等待训话的小学生。
“石厂长跟我提过你一句。”李怀德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说你技术底子还行,就是…脑子不太灵光?”
刘海中心头一突,脸上笑容更盛,带着十二万分的诚恳:“是是是!石厂长批评得对!我这个人,没啥大本事,就是个干活的粗人,脑子是笨了点,不会转弯…”
李怀德嘴角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脑子笨不要紧。关键是立场要稳。
明白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更要明白,跟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