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袖?
阿楚在回忆里搜寻了半天,才理解了这个断袖是为何意思。
断袖,就是喜欢男人嘛,不打紧。
阿楚内心松懈下来。当初在海底之时,阿楚就总是担心自己化生时会化错了性别。
当时阿苏怎么安慰她来着?
“我爱你,和性别无关。”
对,他当时就是这么说的。他中意的是阿楚这个人,而至于阿楚是男子还是女子,根本不重要。
如此一番自我安慰,让阿楚内心渐渐充盈起了幸福感,仿佛下一个瞬间,她就会被阿苏迎回府邸,喜结连理,共度余生了。
男孩见阿楚神情恍惚,傻傻地痴笑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伸手拽了拽她的披风:“姐姐,你是被吓到了吗?”
阿楚猛然回过神,只觉得污泥下的脸发热发烫起来。她沉住气,平定了一下飘忽不定的心情,轻咳几声掩饰内心的尴尬,转而看向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朗声道:“我叫年小远。”
阿楚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想要看出他是不是说谎,又追问了一句:“你的家人呢?”
年小远垂下了头:“小远以乞讨为生,没有家人。”
不过他又马上扬起了头,眉眼弯如月牙,笑意盈盈:“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楚。”阿楚看着面前的男孩,内心一动,拍了拍他的肩:“年小远,我们做个交易可好?”
“什么交易?”年小远疑惑地眨眨眼。
残月的光辉铺满阿楚全身,她的声音灵动而清脆:“你帮我接近巡察使苏漠,我就帮你摆脱受人钳制的生活,这个交易怎么样?”
年小远诧异极了。
面前的女子浑身乌黑丝毫不起眼,分明就是一个和自己别无二致的小乞丐。居然也敢肖想惠阳城第一美男子。
年小远语气有些迟疑:“就算……苏大人不是个断袖……也决计不会多瞧我们这种人一眼。”
年小远摇了摇头。这女子究竟是哪来的自信。
阿楚亦有点疑惑。
我们这种人,是哪种人?
刚刚化生来到陆地的阿楚,并没有体会到人类社会三六九等的等级划分。
在她眼里,浑身脏污的年小远,和街上华服霓裳的贵人并无区别。
不起眼的穿着,反而是一种掩人耳目的手段,并不是阶层的代表。
年小远叹了一口气:“姐姐,我们无权无势也无银两,如何能接近权贵之人。”
阿楚不以为意:“这有何难?”她拍了拍年小远的肩,“我对惠阳城还不太熟悉,需要一个人为我出谋划策。”
阿楚在怀里摸索片刻,掏出了一颗珍珠,按在年小远的手心里:“你拿这个去交差,明日起跟我走。”
年小远捏着手里的珍珠,欲言又止,只是轻轻道了一声“好”。
*
翌日清晨,阿楚睁开眼睛,扒拉开掩在身前的破箩筐,从破草垫子上爬起来,望了望天。
这是她来人世的第二日。
不同于昨日傍晚昏暮的凄凉,朝阳初升的小巷内格外有生机。
小小的紫藤花探过墙头,妩媚娇俏地展示着诱人的花苞;暑夏的蝉鸣在小巷子内回荡,嗡鸣却不让人感到烦躁。
一切如此美好。
这就是人间呐。
阿楚伸了一个懒腰,向外瞥了一眼,看到年小远从巷子口走过来。
他挤进几个破箩筐围住的栖身之所内,将一块东西递到阿楚面前,脏兮兮的小脸绽着笑颜:“阿楚姐姐,快趁热吃吧。”
是一块碎饼。
阿楚接过饼,还带着温热。
年小远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摸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说着:“姐姐别嫌弃,我只抢来了这些。”
阿楚捧着那块碎饼,轻轻咬了一口。又酥又脆的饼渣掉了阿楚一身。年小远在下方用手接着碎渣渣,吞了一口唾液:“姐姐别浪费了,我们今日只有这些食物了。”
看到年小远小心翼翼将碎饼渣一点点放到嘴里,阿楚只觉得心里发酸。她将手中的饼塞到小远手中,腾得站起身来。“你等我一会。”然后走向巷子深处。
不消一刻,阿楚走了出来,拿着一个小小的布袋子,递给年小远:“这些拿着去当铺当了吧。”
阿楚双目微红,脸上明显带着泪痕。
年小远呆愣着打开布袋,只见里面辉光闪耀,竟是满满一袋晶莹圆润的珍珠!
“阿楚姐姐,你真的是……”
啪!阿楚拍了一下年小远的头,打断了他的话:“别问,去办事!”
得了命令的年小远开心地咧着嘴,一溜烟从巷子里跑不见了人影。
阿楚坐在一堆破箩筐中间,开始沉思。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