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身子不好便别瞎折腾,老老实实的待在照花苑便可,你爹爹也不会怪罪于你。”
虽是斥责,却带着不加掩饰的怜爱。
何萋萋咳的脸颊上浮出一丝红晕,她在丫鬟的伺候下慢慢饮了一杯温水,才止住了喉咙间的痒意,她脸上露出一丝悲切,“今日是爹爹的头七,我无论如何也是要来送爹爹一程,这破身子,若真能陪爹爹去了,也是好事,只是留娘一个人,怕您孤单。”
这翻泣血的话一出,温氏只觉得断了心肠,她拥着何萋萋的肩头,手上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你这丫头说的什么胡话呢,你若是真与你爹爹去了,我也不独活,搭条巾子悬在梁上,与你们一道去了便好。”
“大嫂与萋萋说的什么胡话呢,人生在世,怎可轻言‘死’字,萋萋这身子弱的毛病虽是自娘胎重便带的,可你琛表哥如今乃是当朝首辅,等他为你寻来太医诊治一番,定能康健的,”何氏见自家嫂嫂和侄女越说越不像话了,赶紧出言宽慰。
提到陆琛,温氏两母女都瞬时安静了下来,两人相顾擦了擦眼泪,温氏也露出一丝笑意,“是是,等琛哥儿回来,我便不焦了,小妹,你大哥临终前嘱托你的,你可...”
何氏面容一肃,瞧着身侧的何萋萋,脸上带着怜惜把她揽在怀里,“大嫂放心,我既答应了哥哥,自不敢忘。”
温氏放心的拍了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何萋萋埋在何氏胸前,听着娘亲与姑姑的话,脑中浮现那双清冷俊美的面容,一时间失了神魂似的,发起呆来。
门外传来跌跌撞撞的脚步声,何府的官家何福脚步颤颤的来到福喜堂外,撑在门槛上,稳稳的声音落在几人耳中,“太太,姑太太,小姐,表少爷回来了。”
什么?三人微怔,陆琛回来了,陆琛真真的回来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儿,三人欢喜的站起身来。
儿子回来了,何氏率先回过神来,“表少爷现今儿人在何处?”
何福道:“回姑太太的话,表少爷刚进了正门,往春晖堂去了,此刻怕是在给老爷上香行礼呢。”
何氏点点头,儿子最是妥帖,行为举止不差分毫,一回来便先去给舅舅上香,真真是孝敬有礼,不枉费他舅舅对他的一番栽培。
何萋萋听到陆琛到了,眼中的柔情泛泛好似能将人溺闭,她不自觉搅动着手中的丝帕,面上涌起娇怯的羞意,到衬的她气色好了不少。
温氏扫了扫女儿如水的眸子,眼里也是一阵欢喜,她站起身来,迫不及待的开口道:“既是琛哥儿回来了,咱们也去春晖堂接接他吧。”
何氏扫了堂前一眼,缓缓摇了摇头,坚定开口,“不可,他回到何府,便不得以首辅之尊,何氏一族待他有养育之恩,他乃小辈,怎可让您我长辈亲自去接他,咱们便在堂上等着,待他祭奠过他舅舅后,自要来福喜堂向您我请安。”
温氏一怔,正要开口相劝,却见一旁的萋萋正蹙着眉头对她悄悄摇头,她这才想起,她这小姑最是呆板认死理,轻易不改主意,也只得歇了心思,点头道好。
陆琛上了三柱香乡后,又跪下恭敬叩首,待行礼过后,他才站起身来,凝视着舅舅的灵位,眼中情绪翻涌,最后都水波静止,无一丝波澜。
陆琛出了大堂,便问左右,“太太与姑姑太太在何处?”
立在门外的一绿衣丫鬟安静上前,墩身恭谨说道:“太太、姑太太与小姐得知表少爷回来后,都在福喜堂等着呢。”
声音柔美,姿态轻灵,如空谷幽兰,亭亭而立。
陆琛立在大门前,远望着庭院中斑驳的竹影,平淡的点了点头,他背着双手径直埋入风雪之中,那绿意丫鬟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缓缓站直了身子,遥遥望了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