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
冯杰坐在床尾对面,翘着二郎腿,目光冷淡地扫过全场。
林之鹤和商隐分坐在病床两侧,眼神时不时得交汇。
林潼明明是最舒服的,躺在床上就好,却是最忐忑的一个,盖着被子都能感受到冷飕飕的跟结了冰似的空气。
“说吧,你们俩怎么回事?”冯杰主动开口,神色微愠地看向林潼。
“我们……”林潼支支吾吾地,不敢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们是同学。”商隐帮她答。
“A大现在要求学生穿三中校服了?”
冯杰丝毫不掩饰眼里的嘲讽,她看向林潼,厉声斥责:
“我是不是说过让你们不要再走近,把我的话全当耳旁风了是吗,还学会和爸爸妈妈撒谎了,林潼,你可真是好样的。”
林潼被骂得一声不敢吭,眼圈蓦地红了。
商隐起身挡到前面,冷眉轻蹙:“阿姨,您要骂就骂我,是我一直缠着潼潼,不过严格来说她没说谎,我们曾经的确是同学。她在三中读预科班时我是高一,目前在高三复读。”
男生声色格外平静,脸上也没有任何躲闪,从容开口。
冯杰冷哼:“这时候你倒是实诚。”
“潼潼最开始也是担心您会不高兴,所以没有和您解释这么多。至于您不许她再和我一起这件事,她跟我说过,所以是我一直缠着她不放,不怪她。”
林之鹤看来看去,心里不由觉得这小伙子还算有担当。目光落向女儿,头发散乱地贴在枕头上,没了遮挡,脸颊肉眼可见地染上哭红。
他叹了口气,看向妻子劝道:“潼潼还生着病呢,咱有什么话过后再说,好吧老婆。”
“她病得是腰,清醒得很,今天必须把这件事捋明白!”
话音未落,林潼含着的眼泪再也撑不住,自眼角流下,啪嗒啪嗒地掉在被子上。
冯杰不为所动,转而瞥向商隐方向,将话挑明:
“商隐,我第一次见你可不是在警局。”
眼底闪过一抹疑惑,商隐微垂着眼睫,大脑飞速搜索着记忆,却完全想不起来,他什么时候见过冯杰。
冯杰冷声道:“潼潼去三中上学第一天,校门外,你和人在打架,当时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学习的料,果然复读了。”
最后一句,化作锋利的冰刃,直扎到林潼心脏。
她皱起眉,挣扎着坐起来,不顾商隐阻拦,软嗓微冷:“妈妈,骗您是我们的错,但您不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贬低人!商隐他——”
“什么叫我不分青红皂白,我去三中接你,不止一次看到他吊儿郎当在外面混的样儿,那不是事实?他复读那不是事实?你现在觉得是我说错了是吗?为了这么一个混混,居然这么指责妈妈,你可真让我心寒。”
“他不是混混!您怎么不听人解释啊!”
“卷卷……”
“眼见为实,我还要听你们解释什么?听你继续骗我是吗?”
冯杰摔开椅子站起来,“什么同学,什么A大计算机系,你们还想编出多离谱的东西给我和你爸听?我们做的哪一点,说的哪一点不是为你好,你从前倒是听话,认识他后你对我们撒了多少慌,那个什么补习的小男生也是他吧?”
“好了好了。”林之鹤见情况不妙,连忙出声想打断:“潼潼,妈妈昨晚刚熬完大夜,内分泌有点失调,你少说几句。”
但没想到一向乖巧的女儿会忽然爆发。
“是他又怎么样,和他来往这段时间我的成绩没下降,实验室也在不停连轴转,出项目出论文,拿校奖拿国奖。
“这么多年您希望我做到的我都在努力做到,还不够吗,我就是想交个朋友,从小到大我一个朋友都没有,就因为您的期望,我每天都必须闷在家里读书做题,现在我都已经成人了,也考上大学了,您为什么就是不能松松手,给我点自由选择的空间呢,这是我的人生啊。”
“照你这么说,我管着你还是我的错了,我就应该放任你像那些没父母管,不学习,每天混日子过才算为你好是吗?”
“您能不能不要这么极端……”
“都少说两句吧!”
林之鹤蓦地站起身。
“这里是病房,不是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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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科的主任过来后,要带林潼去做治疗了。
看着身后跟着三个脸色难看的家属,主任拍了拍身旁还挂着泪痕的小姑娘的肩膀,“父母吵架很正常,别往心里去,这个治疗也算个小手术,心理因素对治疗情况会有影响,你得让自己平复下来。”
林潼轻轻点头。
走到神经阻滞日间病房,三人被拦在了外面,只林潼自己跟着医生护士进去。
护士给三人大概讲解了一下治疗的注意事项和康复过程后,也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