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相继关上,走廊的绿色的应急标识由远及近一个个熄灭,黑暗似潮水涌来,吞没相邻的两个房间。
徐毅才不管顾玄的威胁,她可太累了。明明只是赶上难得的假期,打算接妹妹放学顺便吃一顿荤腥的世俗晚餐,谁知半路堵车,被十三中诡异的天空吸引,稀里糊涂踏入新世界。
在此之前她已在观里清心寡欲连续修行二十八天,要不是队友是群高中生,她早就撂挑子摆烂了。
终于能在柔软的床上躺下来,徐毅内心十分激动,鞋都不脱跳上床,脸埋在被褥里,几乎一瞬间就有了睡意。
可惜有个煞风景的。
顾玄还在身后得巴得巴警告她,聒噪又烦人,搅得她不得安宁。
她霍地掀开被子,恶狠狠说:“你再多说一个字,我立马给你女朋友下降头!!”
“……”不敢吱声。
一墙之隔。
虞晚舟也身心疲惫,只想一个猛子扎进床铺里。但是不行,她的新室友是矜持高傲洁身自好的五好青年孟北尧,恐怕要为他的贞操挣扎。
她脑子转了转,想说:大家做了一年夫妻,同床共枕那么多次,不差这一晚。
不,太豪放了。
她又想说:你现在这张脸实难让人产生非分之想,不如大家暂且姐妹相称吧……
她皱着鼻子斟酌措辞。
孟北尧打开浴室门出来,袖子挽到胳膊上,手肘的地方被水浸湿泅出一团水印,看见她耷着脑袋坐在床边。
“怎么了?”
虞晚舟转过来:“你修好啦。”略一停顿,“姐妹。”
孟北尧脚步一滞。
她跳下床走到跟前,踮脚在他肩膀拍了拍,故作洒脱地笑两声:“我睡哪张都行,姐妹你自己挑哈,我先去洗了。”
“。”
浴室挂着电热水器,刚刚孟北尧在里面捣鼓了下,热水勉强往前跳了一格,撑不了多久。
她不敢用现成的洗漱品,拿手指头在牙面刷了两下,急急忙忙钻进水帘中。
水温四十,只比体温高出一点,在这个深秋季节完全不能称作热水,只是聊胜于无。
刚把沐浴露冲干静,温水噗噗两声,极速转凉。
虞晚舟把阀门一关赶紧跳出来。
墙壁的挂钩上有一块米白色浴巾,她不想用,赤手把滴水的头发绞到半干,又套上自己原来的校服,带着水汽湿漉漉走出去。
她想,孟北尧也许已经跑出去自己单住一间了。这其实也没什么,反正蛊域主人在域里随心所欲,落单和抱团只是死前有没有伴的区别。
她怀着这样的心思推门出来,然后就愣住了。
房间里只有两张单人床,一左一右,中间摆着两张书桌。
现在书桌被挪开,单人床拼做一张,足有两米多宽,睡三个人都绰绰有余。只是两床被子搭在一起,床上却没人。
书桌被挪到窗边,孟北尧就靠坐在椅子上,双腿翘起搭在桌面上,身上搭着一件不知哪里翻出来的厚外套,闭着眼睛已经睡着了。
虞晚舟放缓脚步,轻声走到他面前。
椅背不高,他的头微微扬起,露出平滑细腻的颈部轮廓。黄色的顶灯打在他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睫毛阴影。
进来之后大家都顶着张别人的脸,虞晚舟此时看着他陌生的轮廓和身形,忽然想不起暴君原本的长相了。
她不悦地抿起唇,食指在他脖颈处一滑,摸到一个凸起,心里松了松。
窗外夜沉如水,不知什么时候又会转至天明。
虞晚舟掩唇打了个哈欠,钻进宽敞的两米四大床,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
“秋姑姑,陛下起了吗?”御膳房的烧水宫女一边问着,一边迎上来。
看清她手中端的食盘,已经明白了答案。
果然,秋水摇摇头,将十几牒早膳放下:“还没听见动静。”
“那……我再热一次?”
“已经热两遍了,味道肯定不好,将你师傅叫起来,让他重新烧吧。”
“猜到是这样,师傅已经开始做啦,喏,已经上锅蒸了。”
小宫娥麻利地将盘子挪到小矮桌上,招呼她:“秋姑姑用过了吗?”
“随便吃了些。”秋水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
宫里的规矩是这样,饭菜要随时热着等主子们传膳,但主子任性,心情不好就不吃,饭菜热个几回就变味了,于是落到他们这些底下人肚里。
虽然经常大半夜被拉起来烧火,但自从进了御膳房,小穗的脸庞都圆润了一圈。
她和秋水相对而坐,丰盛的早膳堆了满满一桌子,夹起蒸卷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我就想着陛下昨夜宿在娘娘那儿,指不定睡到日上三竿。我什么也没吃,就等着这一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