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医院急诊室外的走廊冷清而安静。
灯光惨白,墙上的绿漆有些剥落,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二大妈裹着棉袄,靠在墙上,眼神茫然,手指紧紧揪着衣角。
刘光天和刘光福坐在一旁,脸色都不太好。
急诊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戴着手术帽的医生走出来,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口罩还挂在下巴上。“刘海中家属?”他声音也有些哑。
“在!在呢!”刘光天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大夫,我爸……情况怎么样了?”刘光福也赶紧凑过去。二大妈浑浊的眼睛一下子定住了,紧张地盯着医生。
医生抹了下脸,语气带着工作中惯有的冷静和不易察觉的忧虑:“是突发性心肌梗死,情况相当凶险。幸好送得还算及时,目前暂时保住了性命。
但是心脏受损严重,各项生命体征都不稳定,现在必须马上转重症监护室进行密切观察。
接下去的一天是关键时期。”
他稍作停顿,目光扫过眼前几张焦虑中带着茫然的脸,“另外,”他接着说道,“这重症监护的费用,加上后续治疗和药费,数目不小,你们先去缴费处办手续,预存一部分。
具体的治疗方案,待会儿会有住院医生找你们详细说明。”
“重症监护室?”二大妈感觉腿一软,身体晃了晃,刘光福急忙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奶奶,您站稳!”刘光福的声音也透出了紧张。
“医生……这……大概得花多少钱?”二大妈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发着抖,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她的手不自觉地摸着空荡荡的衣襟,那里只有补丁。
住院?这么重的病,那医药费……她心里一沉,想到连棒子面糊糊都得省着吃,这钱可去哪里凑啊?这时,角落里传来一点响动。
一直缩在阴影里的刘光齐,仿佛被“钱”这个字刺激到了,猛地从长凳上站了起来。
家人的目光和医生的视线一下子都集中到他身上,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脸上没一点血色。他咽了口唾沫,喉结明显地滚动了一下,眼神掠过两个弟弟带着怒意的目光,最终还是对上了母亲绝望的眼神。
“·……”他的声音干涩无力,“我……我现在实在是拿不出钱来……您也知道,我在那边……是上门女婿的身份……”
提到“入赘”这个词时,他的声音小了下去,带着难以启齿的难堪,紧接着语速快了些,想把责任推开,“家里的钱一直都是爹管着的!光天和光福,他们俩都在厂里有工作,都拿着工资!爹平时最偏向他们了,
存的钱不都是为了给他们么?现在爹病倒了,这治病的钱,就该由他们俩出!爹住院的费用,让他们兄弟俩分摊,这是天经地义!”他心里盘算着,自己刚被那边赶回来,口袋空空,怎么也不能往这火坑里跳。“放屁的天经地义!刘光齐,你混蛋!”刘光天只觉得一股火气直冲脑门。
他额角青筋跳了下,一步就跨到刘光齐面前,伸手猛地抓住了刘光齐那件洗得发白的工装领口,用力把他推到冰冷的、散发着消毒水味道的绿墙边!刘光齐的后脑勺磕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眼前顿时冒起金星。
“爹现在在里面还不知道怎么样,全是让你给气的!你惹下这么大的祸,把爹气得差点没命,现在就想拍拍屁股走人,把所有屎盆子都扣我和光福头上?想让我们给你填这个窟窿?做梦!今天这事你得给个说法!”
刘光天的脸几乎贴到了刘光齐脸上,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怒意。
刘光齐被勒得喘不过气,双手使劲想去掰开弟弟的手,两条腿无助地蹬着墙,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脸色由白转青。
他那身以前为了充门面买的旧工装,此刻在弟弟愤怒的目光和大力拉扯下,显得格外单薄可笑。“大哥!松开!你把他掐出事来你也得担责任!”刘光福虽然也气得不行,但还存着些理智,赶紧上前,用力拽住了刘光天发颤的胳膊。
二大妈站在一旁,眼神冷冷地看着被按在墙上的大儿子。
失望到了极点,愤怒到了极点,她反而有种空洞的平静,只有嘴角在轻微地抽搐着。
她这次没有像以往那样立刻冲上去护住这个大儿子,甚至连一句“放开他”都没喊出口。
儿子这副自私、闯下大祸就想甩干净的样子,比他当初离家去做上门女婿更让她心寒。
她心里发冷地想,要是老头子这次真有个好歹,她绝对饶不了这个祸害!对儿子最后的护犊之情,在这一刻彻底凉了。
刘光福使劲拽着,刘光天的胳膊松了点劲。
刘光齐这才像断了线一样滑坐在地上,背靠着墙,贪婪地大口喘着气,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狼狈极了。他捂着被勒出红痕的脖子,一边咳嗽一边惊恐地看着暴怒的弟弟和母亲冰冷刺骨的眼神,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害怕,那点算计心思早就吓没了。
“你们……想怎么样?”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和虚弱,显得更加猥琐。
“怎么样?”刘光福也松开了刘光天的胳膊,挡在两人中间,脸色铁青,“摊上你这么个祸害精大哥,我们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爹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