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入殿,赵烛衾还没来。
她倒是在龙椅旁看见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端坐在首位右手边的人着一套烟白团云暗纹锦袍,佩戴在肩颈上的背云是冰晴白的莲花珠串,衣襟穿得极为妥帖没有丝毫凌乱。
他坐的很直,规规矩矩的模样好似一根长在瑶池畔的雪竹。
黑发被矜持不苟地盘在玉冠中,眉间朱砂殷红胜血,清冷面容上未曾噙笑,便显得分外疏离淡漠。
他周身仿佛拢着一层无形的结界,将所有人和嘈杂的声响都给隔开了。
也无人去行礼问安或是热络寒暄,他独身坐在那里,宛如无悲无喜不沾凡尘俗气的神祗。
乐正黎稍稍拧眉,心有疑惑。
徊仙出国师殿,一般是因为赵烛衾有事发生……
而此时他在这里,是否意味着他或赵烛衾已经知道了什么?
她摩挲着被藏在宽袖里的银镯子……这是晏承阙刚才给她的东西。
瞧着是银手镯,实则从手腕脱下来展开后便是一柄精致小巧的利器。
晏承阙居然妄想着她用这把利器捅死赵烛衾,这是什么儿戏吗?
除非乐正黎脑子灌水了,才会心甘情愿去刺杀赴死。
她不动声色地环视了一圈大殿。
身穿薄甲的黑羽卫手持佩剑立在各处,他们神色肃然,戒备姿态昭然若揭。
视线又放到了徊仙的身上。
殿内诸人并不会这般堂而皇之地直视他,毫无顾忌的人,只有终止星。
他抬眼望去,见果然是自己心中猜测的那个人后,眸底薄冰瞬间有了融化的迹象。
嘴角微扬,徊仙脸上总算带了点凡人气。
月德派人请他至锦绣殿,说晚上恐有刺杀,赵烛衾若又造杀戮,便需要他的血来止戾气。
他其实不必来的,一碗血罢了,事后再让宫人端去常阳殿即可。
但他又想到原本乐正黎说了下午会去国师殿找他……但她没去。
平安锁已经做好,加之他还有别的东西要给她,索性就过来了。
殿内奏乐声一停,乐正黎就知道是赵烛衾快到了。
他依旧一袭红衣,颜色要比乐正黎身上的宫装更深,浓稠到恰似鲜血染就。
玄氅压肩,红黑两色撞在一处,竟诡异的和谐。
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却着实俊美,阴沉之气回绕于眉峰间,令人看不出他的情绪好坏……
乐正黎觉得也不用判断了,他能有什么好心情吗?
众人皆站起身相迎,只有徊仙还巍然不动地坐在椅子中。
赵烛衾落座,殿内骤然便没了刚才热闹欢快的氛围,冷凝至极。
乐正黎用右手撑着脸颊,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系统,在除夕那一日杀我的人,真的在这四个角色中吗?”
还未等到系统冰冷的电子音回答,殿外就响起一道唱和声:“南疆世子到——”
随着这一打岔,乐正黎没有得到答案,只偏头看向了那个从门口走进来的高大身影。
来者身量很高,肩膀挺阔腰窄腿长,披一件藏蓝色的氅袍,衣襟和垂落的下摆上都悬挂了很多银饰。
走动中,那些银饰撞击着发出轻微的簌簌声。
随着距离拉近,他的面容也完全显现在殿内明亮烛火的照耀之下。
微有卷曲的发丝半束半披在后背,一根同样镶嵌了银饰的抹额横在浓眉之上,分割出另一道间隙。
几缕散落的黑发飞旋于抹额旁,时而缠着高挺鼻梁摩挲,又时而滑过那张唇弓明显的薄唇。
眉目硬朗,线条深廓,拥有着不太明显的异域感,这就是梁丘珩砚。
他是那种浓墨重彩大开大合的长相,俊朗非凡的一张脸过目难忘,又因身材魁岸,所以此人带来的压迫气势极强。
乐正黎第二次复生,去接近他前,还做了好一会儿的心理建设……只因他瞧着不太像那种好脾气的人。
“系统,他这次为什么提前了几天?”乐正黎在脑海中无声问道。
【系统未知,请宿主自行解密。】
“那刚才那个问题呢?”
【是。】
乐正黎胸口升腾出一股怪异的情绪,她找不到源头,对系统持怀疑态度却又拿不出证据。
它这么笃定地回应了她,那她为什么还有些不相信呢?
短暂的交谈被一道直白且强势的目光扰乱。
乐正黎循着直觉看过去,便正好与刚落座的梁丘珩砚对上了视线。
他身高腿长,寻常的椅子和桌案在他面前都显得有些局促,是以他收了大马金刀的坐姿,转而将一条腿叠搭在另一条腿上。
这种姿势倒不觉得有任何不妥,反而把他身上的凌然气势给合拢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