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瞒不过他的眼睛。”
朱英轻轻点头:“马叔向来心思缜密,当年在格物院调试火器,连引线的燃速都要反复测算,想来在军中也定会步步留心。”
话虽如此,他眉宇间的忧虑却未完全散去,毕竟战场凶险,人心叵测,纵是再谨慎,也怕百密一疏。夏原吉见他仍有牵挂,故意提高了些声调:“说起来,再过半月便是会试,你这心思总不能一直挂在辽东。准备得如何了?”
“该读的书都读得差不多了,策论也练了几十篇,剩下的,便只能看考场里的临场发挥了。”朱英一笑。
杨士奇却蹙起眉头,沉声道:“你可别掉以轻心。如今京城里盯着你的人不少,国舅爷在辽东势头正盛,那些想动他却没机会的人,难保不会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会试这等场合,最是容易藏污纳垢,若是有人想借题发挥,给你安个“舞弊’的罪名,轻则落榜,重则可能牵连甚广。”
夏原吉连连点头,接过话头:“杨大哥说得在理。会试能动手脚的地方,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都是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我与杨大哥合计过,索性跟你细细说道说道,你也好有个防备。”
朱英连忙正了正神色,拱手道:“还请两位大哥指点。”
杨士奇沉吟了下,缓缓开口:
“先说进考场前。你那日穿的衣物,务必提前三天备好,且要亲手翻检几遍。袖口、衣襟的夹缝里,最容易被人塞进些小抄之类的东西,一旦被搜出来,便是百口莫辩。还有你带的笔墨纸砚,砚台的底、笔杆的空心处,都得仔细查看,往年就有考生被人在笔杆里藏了考题答案,进场时被搜出,直接革去了功名。”“进考场时的搜身也得留意。那些搜检的兵卒看着粗笨,实则可能受人指使,说不定会故意在你身上“搜’出些东西来。你若察觉不对,当即就要高声喊来监考官,切不可让他们私藏物证。还有,进了号房之后,先别急着答卷,看看桌椅缝隙里有没有藏着字迹,墙角的废纸堆也得扫一眼,保不齐就有前人留下的字句被人翻出来,算作你的罪证。”
朱英听得心头一凛,这些细节他从前竞从未想过,连忙取来纸笔,一边听一边记下要点。
“考场里的饮食更要当心。先闻闻气味,看看颜色,若是有异样,宁肯饿着也别碰。”
“还有答卷的时候,你的试卷若是被人换了,或是被撕毁一角,都可能影响成绩。”
朱英笔下不停,暗暗心惊。
他原以为会试只需凭才学,却不知其中竟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杨士奇见他神色凝重,放缓了语气:“其实也不必太过紧张,这些手段虽阴毒,却也不是防不住。只要你处处留心,不授人以柄,他们也难以下手。况且,主考官里有几位是公正严明的老臣,真出了岔子,你只管据理力争,总会有说理的地方。”
朱英放下笔,深深吸了口气,拱手道:“多谢两位大哥提醒,我记下了。定会步步小心,不让小人得逞。”
送走杨士奇和夏原吉,已经是黄昏。
郎中们早已收拾好药箱散去,前厅里还留着几分淡淡的药香。
朱英转身进去,拿起抹布擦拭案台。
他叠好散落的药方,正准备回后院,大门被推开。
一个身影立在门口,斗笠的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你还敢来?”朱英一惊。
那人抬手摘下斗笠,露出一张饱经风霜却依旧锐利的脸,正是张定边。
他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济安堂的金疮药最是管用,别处寻不来,没药了,可不就得来找你?”朱英脸色稍缓,转身快步走向后堂的药柜,一边翻找一边低声道:“你可知现在锦衣卫正满城搜捕你?张定边望着朱英忙碌的背影,语气满是漫不经心:“搜便搜吧,真要是被他们抓了去,于我而言,反倒算是解脱了。”
朱英拿着药包转身,哼了一声,将东西往他怀里一塞:“说得轻巧,你我不是还有约定么?”“可你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啊。”张定边接过药包。
朱英眉头微蹙,目光陡然锐利起来:“一定要等我想起来?难道我没想起过去,那些约定就不作数了?”
“这可是你当初的交代。”张定边抬眼看向他,“你说,非得等你亲手解开那个结不可。”朱英愣住了,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下,隐隐作痛。
他盯着张定边的眼睛,声音里带着几分困惑:“难道我恢复了记忆,就会变成另一个人?我还不是我了?”
张定边却只是笑了笑:“这可说不准。有些人,记起了过去,就像换了副骨头。”
朱英被他说得心头烦躁,挥了挥手:“快走吧。”
张定边却没动,反而往前凑了两步,语气郑重:“近来,你要格外小心。江湖上有些势力,怕是要对你不利。”
朱英抬头,眼里满是惊愕:“你怎么知道?”
“别忘了,我鱼龙帮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势力,消息灵通得很。你放心,我已让人盯着,有什么风吹草动,定会及时告诉你。”张定边摊了摊手,脸上露出几分自得。
朱英看着他转身欲走的背影,开口:“多谢。”
张定边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