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很厉害,但大女做不得官。”赵端居高临下打量着面前之人,冷笑一声:“给我个理由?”“有三个。"孙昭远比划出手指。
“说。“赵端说话间,几位女使也虎视眈眈围了过来,瞧着一个个都有点不高兴,打算听听这位孙留守能说出什么花来。“其一:宋代祖宗家法在《宋刑统》中就明确规定:妇人不预外事。”赵端冷笑一声:“你们历朝历代请皇后,太后出面确立正统时,怎么不这么说。”
“章献临朝,仁宗受制可是正经记在史家笔墨里的。"孙昭远平静说道。赵端没吭声。
“其二,正史将相列传,从未有过女子,史官春秋笔法,也许后世会认为这不过是闺阁机巧。枢密院的战报上,只会将此时归功于武将,甚至乃是随军文官,灌娘之威名,突围救父,虽当时人所乐道,可她进的也是列女传。”赵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几位女使更是愤愤不平,就连张三也跟着站在屋檐下,安静听着。
孙昭远却好似没看到一半,越说越大声:“其三,公主打算回扬州?”赵端眉心微动。
“黄潜善等人会借着大女的事情来打压公主,可他打压的是区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王大女嘛,是武将的兵力,是公主的威望。“他抬头,咬牙质问道,“公主甘心回去嘛。”
其实孙昭远要说的三个理由,到最后只有最后一个是他真正要说的一-北地太需要一个话事人了。
一个优秀的,勇敢的,有胆魄的话事人。
现在的赵端就是极好的一个选择,她出身皇族,性格直爽,聪明又胆魄,他就像溺水的人抓着一根稻草,他知道这事有很多问题,他知道未来一定会有很多矛盾,但他实在管不得这些了,北地也拖不到这么久,生死面前没有人想得了未来。
所以公主赵端不能走。
哪怕是他和宗泽并不融洽,但也在这件事情上达成默契的一致。“你,危言耸听。"李策大声呵斥道,“这次要不是大女,河阳怎么守得住。“河阳是所有宋朝士兵守住的。“孙昭远厉声强调着,“难道是她王大女一人杀了三千人不成。”
李策气得直跳脚:“诡辩,你这是诡辩。”“若是没有大女在最后挑起大梁,回狂澜于既倒,她人是奇人,此战是奇战,到最后却无功而返,难道不令人心寒吗?当真要做奇事不成?“杨雯华紧跟着说道。
“听闻杨女使学富五车,博闻强识,也该读过战国策中,范睢曾言:“臣居山东,闻齐之内有田单,不闻其王”,田单到最后还能去赵国养老,不知王大女可有这样的本事,你,我甚至在场的所有人,谁能保她安度一生。”杨雯华冷笑一声:“大女非齐王麾下之人。”“只怕人心不可测。"孙昭远平静说道。
“那就不要了。"王大女的声音骤然响起,满脸不屑,“不过是一个官职而已,我今日杀了一个金人,你们畏手畏脚,说到底是你们这些当官的自己没用,等来日,我跟着公主杀到上京去,杀了那金人的皇帝,为这两年所有枉死的宋人报仇,就算我不当大将军,难道后世的那些人,还能不知道是我!”“就你们读书人有笔。"王大女手里拎着五个热气腾腾的大饼,站在入口处,一脸鄙夷,“我婆婆说当官做得好,百姓自己记得住,所以只要做人做得好,身边的人都会知道,我才不要你们这些人虚伪的名声,我以后有的是人记住我。”
孙昭远被骂也不生气,反而抚掌:“好一个不计名利,徇国忘身的英雄。”“鬼要当你的英雄。"王大女耻笑,大步走了过来,大声嚷嚷着,“我要做大老鹰的,我要做超级厉害的大禽兽的,把你们这些人的不要脸都打碎。”孙昭远沉默了,看着王大女把手里的大饼一人一个塞到公主和女使手中,喃喃自语:“禽兽是骂人的。”
“不可能,我老师说大禽兽是好话。"王大女理直气壮说道。回答她的则是突然从角落飞出来的一棍子。“好你个王大女,就是这么在外面坏我名声的。"吕好问老当益壮,举起拐杖就要打人。
王大女大惊失色,眼疾手快躲到赵端身后,避开这一下。赵端也怕得不行,急得小蚂蚁直扑腾,手舞足蹈:“别激动别激动。”“敢问公主,雯华刚才说的,您还记得吗?"吕好问吕好问虎视眈眈问着。赵端移开视线,心虚说道:“隐隐有些听说啦。”“听说什么了?"吕好问咄咄逼人质问道,那眼睛瞪得滚圆,大有公主说不出来,那棍子就挥下去的气势汹汹。
赵端急了,挠了挠耳朵,她也是一点也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读几遍书,就能把书里的内容都记住了,还能一字不差记住了,但现在老师抓到抽查背书,也只能磕磕绊绊:“兵什么的,然后,那个,田单真邪人…”“好啊,好一个邪人。“吕好问气得不行,拐杖在赵端耳边挥舞着,“兵以正合,以奇胜。善之者,出奇无穷。奇正还相生,如环之无端。夫始如处女,适人开户;后如脱兔,适不及距;其田单之谓邪。',一个也记不住,开始给我胡说八道了,还邪人,我看你最邪了…”
吕好问也是不懂了,怎么会有人读了好几遍还是什么也记不住呢!一一到底是谁的问题啊!
赵端吓得连滚带爬跑到张三背后,连带着王大女也急急忙忙跑了。吕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