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霓儿千算万算,没算到陆卫青就是少爷、是时常往家里寄书信和礼物的哥哥、是殷娘的儿子!
原来这些年,她从未逃离陆卫青,只是换了一种身份活在他的世界里。
还好巧不巧成了养兄妹!
若两人真是兄妹也就罢了,偏偏不是,是娘亲死活要撮合的成婚对象!
苏霓儿愁绪百千,似被抽了精气神的瓷娃娃,往里日走路带风,眼下连步子都迈不动了。
她这般鬼样,便是隔着帷帽,明眼人也能瞧出异样。
殷娘艰难地撑起身子,从病榻上虚弱地望过来。
“缨儿,你怎么呢?丢银子了?”
许是被病痛折磨,几日没有进食也睡不好,殷娘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眼下青紫,连那双神采奕奕的眸子也黯淡了许多。
苏霓儿很不忍,冲过去扶住殷娘,眼泪噼里啪啦往下砸。
是她愚钝了。
陆卫青,字子筠,殷娘唤他“筠儿”......那殷娘就是太子妃!
太子妃姓殷名念芹,殷念芹——殷娘!
什么儿子寄养在亲戚家读书,丈夫在外经商等,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说辞。
这些年,丈夫迟迟未归、儿子仅有的几次归家皆选择在深夜;
尽管落败,府上也算得富足,吃穿用度不比大户人家差,却偏安于僻静的郊县,只留极少的人伺候。
过往种种,全是碍于身份迫不得已罢了。
苏霓儿有一种全天下人都知道,就她一人被蒙在鼓里的挫败感。
再看看陆卫青,好整以暇地坐在太师椅中,斜挑着眉眼,对着苏霓儿微微颔首,打量的眸光不曾移开过,自始至终落在苏霓儿身上。
他分明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好看的唇角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凉意,一股子上位者的矜骄,激得苏霓儿愈发难受了。
她哭得好大声。
“......娘!”
殷娘猜到她受委屈了,忙将她搂在怀里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说给娘听听。”
苏霓儿吸了吸鼻头,从殷娘怀里探出头,隔着帷帽瞪了陆卫青一眼。
“没啥,女儿回来的路上遇见一条疯狗,没躲得及,摔了一跤。”
陆卫青唇侧勾着的笑很明显一僵,那清冷的气势陡然沉了下来。
殷娘哪里晓得两个孩子之间的过往?只关心苏霓儿有没有伤着。
查看了苏霓儿左臂上的伤以后,呼吸一窒,连说了好几声“傻孩子”,赶紧唤来郎中给苏霓儿上药。
上药的时候,陆卫青很自然地去到外间,避嫌。
殷娘气不过。
“你们两个,一个被猫饶破了脸,一个被狗追着摔,还真是出息!”
苏霓儿“噗嗤”一声,差点笑出声。
看来,陆卫青也没同娘讲他俩在外头发生了什么。
冷静些了,她不再像刚才那般没魂了,开始思考了。
八年前,东宫因谋反落罪,整个东宫近两百人被处以极刑。
刑场上,苏霓儿亲眼看见太子妃被砍头,暗红色的鲜血溅了一地,那头颅被凌乱的黑发遮挡了面容,在泥泞的台阶上滚了好远。
莫非死的是替死鬼?还是其中另有缘由?
也幸得自个留了一手。
在认识殷娘的时候,苏霓儿有意忘掉过去,只说自个是孤儿,并未多谈她的从前,甚至连名字也不曾提及。
故而殷娘不晓得她就是苏霓儿。
也幸亏殷娘不晓得,还早早给她改名,否则陆卫青早在八年前就该杀过来了,怎会纵容她一直随着太子妃生活,来来往往的家书里也不曾提过半句?
既然如此,那么她是苏霓儿一事,她会烂在肚子里,永远也不要让陆卫青知道!
可他毕竟见过七岁的她,多少有些印象。
尽管她现在和小时候容貌相差甚远,但若是看细了,难免有相似的地方。
为了以防万一,她坚决不摘下帷帽、坚决不让陆卫青看到她的脸!
药上得很快,皮外伤,没伤到筋骨,仔细些别碰着水,养个十来日便好了。
郎中交待一番,出去了,殷娘就唤了外间的陆卫青进来,让两孩子分别坐在床畔。
“缨儿,这是我儿子陆卫青,你筠儿哥哥。本就是一家人,你们两个莫要生分。”
殷娘之前病恹恹的,气若游丝,说话都喘不上气,但终归见到儿子是高兴的,更何况儿子一进门便表明了态度——“您说什么我都同意”。
现下殷娘不仅有力气了,还无需谁扶便能半靠在床头了。
苏霓儿和陆卫青各自打过招呼,彼此都很客气,维持着表面上的和睦。
只是,他时不时望过来的眼神,像是猛兽紧盯着挣I扎的猎物,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