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给我个准话,你家二郎,是要,还是不要?”小柳氏语气顿然冷冷道。
“自然是要,可只能要你家那嫡女。”柳氏也不愿委曲求全,转而道:“你既着急,这样吧——等明儿咱家赴侯府宴,那时,各家官宦公子都要去,我替你相看一场,丑话我说在前头,若此事不成,你也别赖着我家了。”
小柳氏一听还有周旋之地,瞬间喜笑颜开,“听你的,听你的。”
直至天色昏沉后,众人用晚饭毕,柳氏传了史煜过来。
“儿啊——来,坐近些。”柳氏招手道。
史煜起身,而后甫一坐下,柳氏便问道:“这几日,和你姨母家姊妹相处可还好?”
史煜眼皮不曾抬一下,垂首道:“这几日儿一直在书房读书,两位表妹都在大姐那儿玩。”
柳氏知道他会如此说,便也不生气,依旧面上挂着一抹笑,“女儿家嘛自然能玩到一处,那日在矾楼,你可瞧着她们觉着如何?”
史煜冷冷回应了个“嗯”字。
柳氏开始自说自话,“你姨母上京不容易,此次来,也是听说斗春赛,你也要去,这才下了帖子过来,还带了两个姑娘,我瞧着个个模样俊秀,想着,你见了合该是欢喜的,儿啊,你如今已到了年岁,若是有缘呀——”
“母亲——”史煜突然打断她,“你日日为我的婚事操劳,可是这次终于相看好了?”
柳氏先是愣了愣,而后笑道:“是的呀!儿啊,我瞧着你姨母家那嫡女不错,人长——”
“我不依。”史煜再次打断她,神色逐渐不耐烦起来。
“什么?”柳氏一时未缓过神。
“我不依。”史煜又重复了一次。
“可那日,我瞧着你们相处还不错呀?又在家住了这么些日了,是何为人,你也该清楚的呀?”柳氏一双眼睛似银针,寒芒四射,紧紧盯着史煜。
史煜回想起那日——初次见面,他确是对那位嫡姑娘青眼相加,可后来,在斗春赛上……
他忽地又想起那位姑娘的模样,还有她一身的才华比模样更明光烁亮——他鲜少遇见这样的人。亦正因如此才情,她得以夺魁,在他意料之中,可他从未见过有姑娘在千万欢贺中,哭得让自己顿然揪心起来,仿佛自己做错了某件事般,于是匆匆道了一句“恭喜”,随后全身而退,他从未如此慌张。
想至此处,史煜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立马回绝母亲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是谁?”柳氏怔然。
“母亲不必知道。”史煜起身欲离开,柳氏拦住他,心开始焦心起来,“史煜!甭管你相中的是谁,你姨母家的嫡女,你必须娶!”
柳氏下了最后的通牒,史煜转过头,恍惚间,他对眼前人突然陌生起来,他摇了摇头,眉眼拧在一处,“母亲何故如此?”
“你忘了我曾对你说过的话?”柳氏忽然双眼噙泪,不停拍打着自己,一字一顿道:“史家,是我,是你们姐弟的!你只有如此!别无他法!”
史煜沉寂半晌,他深吸了口气,随后回过身来,无奈跪身道:“好,我答应母亲允诺的婚事,但是,儿要先娶妻。”
“我要娶我喜欢的人为妻,还望母亲应允。”磕头声异常响亮,史煜振振有词,似是做了许久的决定终于宣之于口,他心下突然轻松许多。
而下一瞬,另史煜未缓过神的,是柳氏突如其来的一记巴掌,比风来时更烈,“扑哧”声,重重甩在他的脸上,语气冷的如同冰窖,“白日做梦!”
月色悄然升空,华光比烛火温和,迷迷蒙蒙似雾般,一时从云里出来,投在史煜回去的路上,身旁小厮阿顺叹了口气,史煜苦笑着看着他,“我都没叹气,你叹气什么?”
阿顺回答的很老实,句句戳他的心坎,“公子好不容易有一件能自己做主的事,主母还不允,太不公了!”
“傻小子。”亦不知史煜这三个字在说谁,月华冷冷拍在他们脸上,寂寂走了许久,像有十一二年那么长。
翌日。
京城各家官宦依帖,齐聚永乐侯府,于此处聚午宴赏花。
五色彩绳悬在半空,艾香满路,丝竹歌响,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目光所及的大片石榴花,开着轰轰烈烈的红,一直蔓延整个后院山坡,日色当空时,它们由血红变成金驼色,转而变作干黄,整座山坡好似一张人面,积满了陈年皱痕。
“姑娘,咱拾掇好了,该出去了。”绿芜稳好最后一枚簪,朝镜中人道。
“走吧。”清云随后起身,下系淡绿缎绣百褶裙忽地开始打旋,如散开一池荷叶,从里开出一朵青莲来。
“欸——沉香,你再去屋里,将我前儿绣好的香囊拿来,我记着放在镜台上的。”清云甫一出了院门,才想起落下重要的东西。
“可是怎么式的香囊呢?我可要来瞧瞧!”话音刚落,清云转过头,面色顿然柔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