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缠绵片刻,乌枝耳边传来文适紊乱的呼吸声,“枝儿,我虽无法供你世间最好的名分,可我允诺你,待到时日成熟,我将许你为妾,可好?”
“二郎当真?”“自然。”
文适起初以为自己真心待她好,闻她有了身子,不顾一切要将整个戏班收进江家供养,又立誓待孩提落地,他将许她所有名分,字字恳切,乌枝信以为真。
多傻的姑娘呐!直至那日,乌枝从梦中醒来,见他不在身边,寻寻觅觅不得,待他回家时,他的身边多了一个人。
“枝儿,这是我从外头茶肆赎身回来的姑娘,她叫司扇,从此以后,便与我们在一处过。”他说得极其平淡,不慌不忙,似在情理之中,乌枝盯着司扇的面孔,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忍不住轻唤她一声“姐姐……”
“怎么是她呢?”乌枝问他。
见文适面露困惑,司扇上前盈盈道:“这位娘子甚是眼熟,像是从前在哪儿见过似的?”她的语气又是何等平缓,与文适如出一辙,笑容间带着几分戏谑,好像格格不入的是乌枝自己。
自那日起,乌枝便不再出门,不再于日下休憩,她怕自己再醒来,文适身边又多了人,她将自己关在里屋,日渐颓靡,恍惚间,她抬起手,似环着一把琵琶,手指在半空轻柔划过,喃喃自语,唱起了那首《重圆诗》。
门再次被打开,她侧过身,不是文适,不是司扇,而是家中主母身边的妈妈,递过来一晚汤药,命她喝下。
乌枝心知此药之效,接过汤药一饮而尽。
她的决定如此之快,快地让身旁立着的倪妈妈出乎意外,直至见那碗汤药饮毕,倪妈妈才道:“等过了明儿,你便不住这儿了,主母为你安排了别的住处,允使女伺候。”
倪妈妈扬长而去,乌枝在一声声痛苦里辗转流泪,直至醒来,发现自己已到了如今在的住所。
乌枝从冰冷的地上爬起来,倚在窗沿朝外瞧,她披散着柔乱的青丝,遮住了一张皱脸,最后一丝春日照过来时,她正闭眼享受片刻安宁,渐渐得……门外异声愈发之大,断断续续听见说话声。
“谁……谁被打了?”
“……竟然是……快去瞧瞧……”
“等等……等等我……”
半刻钟后,声音消失殆尽,逐渐被黑夜笼罩的屋子里,乌枝睁着一双眼睛,从未如此明亮。
于霞色下的江家,似是与别家不同,正上演一出好戏。
早些时,倪妈妈奉崔氏之命,往家中后院去寻采英来。
采英鲜少来内院,见倪妈妈亲自来,心下正惶恐不安,三步并两步跟在后台,大气不敢喘一声,二人行至内院正厅,见上首坐着崔氏,正闭目养神,下首一侧则坐着家中四姑娘,正朝自己看来。
“见过主母,见过四姑娘。”采英跪身问安。
崔氏缓缓睁眼,故作惊讶之态,抬手唤她起来,“让你过来,自是有要紧事问你,先坐。”
倪妈妈宽慰采英道:“你莫怕,自然不是你的什么过错。”采英听后,这才放松下来,倪妈妈紧接着问她:“叫你来,是为着瑕心的事儿。”
采英愣了愣,一时没缓过来,“瑕心?那不是二房的——”“是。”崔氏不耐烦应道。
“我前儿往二房那儿处送人,才知瑕心已去了内院做事,轻易唤不来,因这满月宴已过,各房重修后院一事也该提上日程,不知那位管事的可往你这儿来过?可曾与你相商过此事?若没有,我也好另寻了新管事的来,让你们认识了,日后也好一起做事,莫耽误了正事。”倪妈妈倒完这套说辞,再瞧采英,面色平静,似是察觉不出异样。
采英细细回忆了一番,回道:“是来过一次,不过前几日的事。”
“那你们二人可将此事相商好了?”倪妈妈有意点她道。
采英闻言,果然“正中下怀”,摆了摆手,“哪儿是两个人,当时我记着还有她手下的献儿,她们一同来的。”
倪妈妈难得一展笑颜,“哎哟!一个做粗活的还要听你们二位管事的讲话,想是干系深厚哩!”
采英面露讪笑,“我也只那日见过一次,嗯……就没旁人了,自然有相商此事,说起那日,我瞧她们过来,个个笑开了脸,便留了人多说一会子体己话,还让她们明儿再过来玩儿,我还道怪呢,怎后面没再来,原来是去内院了,真真儿是好福气!”
“哟!想是什么私密体己话说这么久?我这老婆子听不听得?”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显然是忘记了在场正坐的崔氏和清云,这两人亦听得津津有味。
“呵呵……说是体己话,不过是外头别人的事,我细细一问,原来是那日她们过来,撞见了二公子院里的人,想是三人闹了点事?那献儿同我说笑,说二公子院里的人是……”话至此处,采英意识到自己跳进了坑,声音逐渐小到没声。
“是什么?”崔氏冷眼看过来。
采英被盯得心慌,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