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正思廉居士收为弟子后,她不可避免地成了一面山顶的旗帜,想攀山之人多爱寻她比试,有真浸淫学术讨教的,也有企图胜了她就此扬名的。
她时常也会羡慕二姐姐能那般理直气壮地说出“我不行”,她点了点头:“二姐姐去吧。”
才应完,手中被塞了一巾帕包裹之物,捏着像是环佩之类的硬物,她有些惊讶地抬眼。
顾清月冲她眨了眨眼:“赢了的彩头。”
“我去寻诗圆啦。”
她瞧见的熟面孔正是刘诗圆,在四亭之一的金明亭中,亭外好几个临湖垂钓的姑娘,亭中摆放有案几,几上放的也非什么笔墨纸砚,而是碗碟盐醋与刀具。
刘诗圆在与人斗厨,比的是斫脍,也就是将生鱼切成薄片,厨艺越高明的人,操刀快而有节奏,切出来的鱼片“縠薄丝缕,轻可吹起”,也就是薄、匀、透、轻。
顾清月赶得巧,正能加进去也做一个评判人,数碟鱼脍一字摆开,食用时可配以酱料葱丝等。
顾清月一碟碟尝过,最后选中了第三碟为其投了一枝花,她冲刘诗圆调皮地眨了眨眼,显然是认出了那碟是刘诗圆的。
她投完后,几步走到了刘诗圆身旁说着小话。
“你怎么总能一下子就选出了我斫的那份?”刘诗圆用湿帕擦着手,压低了声音:“旁人怕不是要觉得我拉票了。”
“你切出的鱼脍纹理最漂亮,轻薄透亮,入口像是要化了似的,我尝出来的。”顾清月伸手指了指案前的花枝数量,神情与有荣焉似的骄傲:“你看,投你的人最多,哪里是我偏袒?”
“你等会为我片一碟用碎冰镇着,我带走可好?”
“放久了容易失去了鲜味,你何时要离开,早些同我说,我再为你片一碟。”刘诗圆同顾清月毕竟一起在扬州待了几年,对顾清月多有了解,这样同窗间办的明里暗里比来比去的赏花会,她能盛装出现就已是不寻常了,早些溜正常得很。
“你今儿比平日还要好看,这交窬裙是哪家成衣铺子做的?”刘诗圆很是真诚地问。
顾清月能感到周遭各种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蜷了蜷胸前的系带,有些无奈道:“我娘给准备的,之后我同她问问。”
“你马车换了后,近来可还会有不长眼的地痞冲撞?”
刘诗圆摇了摇头,“没了,你不用再担忧,便是有我也不再上他们当了!”她好歹也是出身州刺史府,前头她是真以为自己马车撞了人,才底气弱了些,而且如今也在女学中稳定了下来,日后便是再出现这样的事,她也不惧送官,随即又想到些什么道:“晁世子不愧是盛名的君子,真是个热心肠的人呢。”
顾清月跟着点头,好像是挺热心肠的。
两人又嘀咕了一会,斫脍的评比结果也出来了,刘诗圆得了厨魁,有上前恭祝讨教手法的,顾清月混在其间,不免也被问候了几句,话题也忽地转向了奇怪的方向。
从问衣裳问首饰到了“顾二姑娘都选的什么选课?”“擅长什么?”……
知晓她学的玄学皆有些好奇,而顾清月脸上的笑意憋不住地漾了出来,先前那点子被迫来游园的无奈早已消失不见。
难得有人对她得卜算有了期待,那不得给她们露一手!
有侍亭小童又搬上了干净的桌案,一圈年轻漂亮的姑娘们围着看顾清月卜算,争抢着要做那第一个被卜算的人。
“顾姑娘,算我,算我,算算我日后可能有自己掌厨的酒楼!”抢在最前头的姑娘鹅蛋脸,颊靥有着些雀斑,她出身商贾,家中颇为富足,入女学最大的愿望便是能以厨闻名,日后有家自己掌厨的酒楼。
顾清月食指贴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她实在好看,又是一身娇养出来的肌肤,在光下耀得说句冰肌玉骨也不为过,这样的动作在她做来,莫名有些惑人,众人只呆呆望着她纤细的指和樱红的唇,翕张的唇说了什么,并无人听进去。
顾清月见安静了,开始静心起卦,这次人多,她选了更好解一些的三钱法。
她算卦确实不怎么样,但书背多了还是有好处的,总能说道些不出错,稍带些波澜可结局好的解卦,转瞬就有人直呼神算。
她在一句句的夸赞中有些迷失了自我。
如果没人打扰的话,她大概还能继续胡说八道下去。
原是顾清荷今日状态特别好,不管是作诗还是对对子皆无人胜她,眼见同她对弈的也要败下阵来,董明珠有些咬牙,她办这场会可不是为了给顾清荷脸上贴金,她是想让人一同挫挫她的锐气。
比出身,比品貌,她是大业内定的未来皇后,在女学中理应是众心捧月般的存在,可偏有人比她更出彩,思廉居士拒了收她为入室弟子,可转头就在考学当日收了顾清荷。
不过一个记名的嫡女,竟与她争辉!
附庸她的小官之女,提议都是顾家的姑娘,打压哪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