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巧合,或许是心诚,第二天深夜,叶珎真的醒了。
叶老师睡得浅,叶珎唤了两声“妈”,她立马分辨出不是在梦里,起身去看女儿,她醒了已经有一会儿了,虽然虚弱,但清楚地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妈,我手好疼。”
医生过来给她做检查,叶传莲含泪站在边上,好半晌才想起来要通知家里人。她在群里说了一声,毫不意外,方预衡是第一个过来的,他在医院边上租了房子,叶老师不让他在这边守夜,但他总是随叫随到。
叶珎状态之差可想而知,她看似很听话,很配合,不管叶老师说什么,她都积极响应,好像没有特别难过,没有特别悲观,但方预衡和她独处时,发现她总是走神,不管说什么,都淡淡说“好”,不主动交流,不发泄情绪,甚至不再喊疼。
“宝宝,中午吃排骨汤,你想放冬瓜海带,还是玉米山药?”
“都可以。”
“冬瓜海带吧,上次就是玉米。”
“好。”
“要不要去花园晒太阳?”
“好。”
“等你好些,我们出国待段时间,英国天气不好,你有没有想去的国家?”
“好。”
“等你手腕能动,可以写字,我们就结婚。”
“好。”
方预衡把她从床上抱到轮椅上,然后蹲在旁边,强迫她看着自己:“叶小五,你有没有听清楚我在说什么。”
叶珎眼里尽是迷茫:“嗯?”
“我说,等你可以写字,我们就结婚,我在向你求婚,你是真的答应了,还是无所谓,或者你根本没听清我在说什么,只是习以为常地应声。”
“写字?我还可以写字吗?”
方预衡终于从她眼里看到悲伤,他捧起她的双手轻轻密密地吻,从手腕到手掌,从手掌到指尖:“能感觉到吗?我在吻你。”
“痒。”
“你看,明明好好的,伤得重了,肯定要慢慢养,慢慢恢复,别怕,别急,疼了就告诉我,难过就哭就闹,不管以后会如何,你只要记住我们都很爱你,我们永远都会陪着你,知道吗?”
叶珎眼里盈满的泪掉下来,砸在方预衡手背上:“我不敢想以后,方预衡,我什么都不敢想,我好害怕……”
方预衡单膝跪在地上,轻揉小五的膝盖:“从你醒了,还没和你好好聊过我的事情,我已经辞职,并且之后没有再回陵安任职的打算。你大概要问是不是因为你,是,也不是,你出事,我的身体我的心,恨不得放在这里,没有心思再去管那些狗屁倒灶的事。
但根本原因,是我不想做我母亲的长矛,去和什么人争权。我对陵安有感情,但比起我们之间的感情,他并不是不能割舍,我留在陵安只有一条路,拼命做事,拼命管事,手里握的权够多了,就能上桌真正开始博弈,直到把董事长架空。”
他从口袋里拿出刚买没多久的钻戒,“我选择走自己的路,不去想陵安,做我真正想做的事,所以现在,我整个人整个灵魂是自由的,自由的方预衡认真问你,愿不愿意和我结婚?”
叶珎看看他手上亮闪闪的戒指,又偏头看向窗外:“离开陵安啊……有点可惜。你妈妈会同意吗?”
方预衡轻轻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过来看着自己:“我已经问了两遍,告诉我,愿不愿意。”
叶珎又叹了一口气:“现在是结婚的好时机吗?你可怜我,我…一片渺茫。以后,如果你埋怨我怎么办?我不怕我们吵架,我怕我承受不了你的后悔。”
方预衡把戒指套在她手上:“叶小五,你现在活着的每一天,都是你自己从阎王手上抢来的日子,人生有时候不需要太多意义,疼,就想办法让它不疼,想写字想画画,就努力让手腕手指动起来,拿得住笔,你都能从鬼门关跑回来,还有什么事情是你做不到的?你有钱,有妈妈,有丈夫,有很多关心你的亲戚朋友,你还能哭还能笑,就是最大的胜利。
你从头开始,我也陪你从头开始,这世上不会再有比我们更加般配的夫妻了,如果我会后悔,一定是后悔没有在去香港之前就放弃陵安的千亿万亿,差点和你分手,是我这辈子最悔最恨的事。你知道我很擅长权衡利弊,既然是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又怎么可能会后悔呢?你只要问自己,喜不喜欢,愿不愿意。”
叶珎出院就和方预衡登记结婚了,那时候她的手腕已经可以握笔写字,握玉雕的砣钻必然会很吃力,但假以时日,用毛笔写字画画不成问题。
如果梦境就到这里,虽然可怕,但或许还不能称之为噩梦。就在叶珎每天努力做复健,无论多痛多累,都没有放弃,拼命坚持的时候,叶老师的病情日渐恶化。
叶传莲自己的意思是,积极治疗,如果最终没有等到匹配的□□,那就接受命运的安排,好好结束今生这场旅行。
当小夫妻俩告诉她,方预衡的身体满足手术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