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耐心等如出日落,可他在那里看过几百次日落。
结局好像在开始时已经写定——她离开天高海阔,他在暮霭沉沉中苦等。
不是没有想过接近,可每次他准备出动,她身边出现得人总会无形地提醒他,他不配。
拔地而起的图书馆,黑色的辉腾,柠檬黄的911,还有围绕在她身边出色优异的男生。
理科一班的班长看薛灵的眼神明晃晃的,他们一起去首都参加竞赛,一起拿奖,一起上台领奖。
合照挂在公告栏最显眼处,如果背景不是学校升旗台,谁都会赞叹一声“好般配的一张结婚照”。
他看着碍眼,把照片扯下来,撕开两半,扔掉班长的,把薛灵的藏进掌心。
做完一切后他抬头,在玻璃上看见背后站着那个被扔掉的人。
班长淡定笑着说:“放心,我不会告诉薛灵的。”
他冷眼盯着那个虚伪的笑容:“你威胁我?”
“不是,我是帮你。”班长虚伪的笑容变得无比嘲讽,“你以为薛灵知道这件事会接受你吗?别做梦了,她只会觉得你恶心。”
公告栏前只剩他一个人,无法辩驳的怒怨在心间指尖扭曲,薛灵的照片在他掌心变形。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摊开手,照片里的薛灵似乎在埋怨他的粗鲁,皱着眉头怨他。
他把照片抹平整,藏在钱包,一藏就是十年,比现在那张证件照还要长久。
虹中从来没有毕业典礼,但薛灵不能没有。
父亲赞助了学校的毕业典礼,他们得以拥有一场从未有过的离别典礼。
薛灵作为压轴,不情不愿在礼堂舞台上拉了一首《卡农》。
她不是爱出风头的人,上台也只是给父亲面子,不然也不会选这么简单的曲目。
高一下学期的音乐课,她还拉过《夏日的最后一朵玫瑰》,真正的绕梁三日,高不可攀。
他坐在台下仰视身穿高定礼服的薛灵,因为坐得近,他似乎伸手就能触碰到她的衣角。
当薛灵睁开眼睛,他对上那一片澄澈里,看见一丝圣洁的悲悯与不舍,短暂停留在他身上一秒后,随谢幕鞠躬消散。
这是抓不住的。
礼堂里轰动的掌声和欢呼像催化剂,解开束缚住他死水一般的心的缰绳,催促他对薛灵说些什么。
不论结果。
典礼结束后,他站在人头攒动的中找眼中最耀眼存在,过往仿佛回头就能看到的脸,却怎么也不肯出现。
他穿过一丛又一丛的人潮,眼睛扫过一张又一张熟悉陌生的脸,等到全场只剩舞台和座位时,他独自一人站在中排,像个演独角戏的小丑。
“你以为薛灵知道这件事会接受你吗?别做梦了,她只会觉得你恶心。”
班长的话再度刺痛耳膜,他捏紧双拳,轰然泄气,最后看薛灵站过的舞台一眼,颓然离开。
毕业典礼后,薛灵离校了。
高考第一天早上,他远远看着她从黑色辉腾里走下来。第二天下午,看着她和每一个打招呼的同学拥抱,始终缺乏上前一步的决心,只能懦弱遗憾与她擦肩而过。
下次吧,他想。
弱者渴求下次,多少抱着点侥幸心理,觉得下一次一定能超常发挥,心想事成。
可幸运之神只会惩罚胆小鬼,又怎么会将祝福降临他身上。
知道薛灵要出国后,他在黄昏六点挥别烙印在心底的人,然后踩车到碰碰,故意打了个飞球到隔壁桌挑衅。
那晚他被打得很惨,头破血流,球杆也断掉几根,砸在平躺在地的他身上。
尝尽眼泪混血腥,他双眼肿胀,看着一片血红,笑着骂自己:活该,被打死也活该。
连喜欢都不敢表达,算什么男人。
往后岁月追忆,就算结局不尽人意,也比戛然而止,满目遗憾强百倍千。
可那时的他不懂,咎由自取,等明白过来的时候,一切又回到原点——等侥幸。
薛灵看着邵应廷通红的双眼,似乎能透过其中看到当晚的血染的他。
过完一开始最震惊的时刻,薛灵的心已经静如古井,睁着酸楚的眼眶看着屏息的邵应廷。
他好像等待审判的无辜疑犯。
薛灵咬了咬下唇,确认自己声带平稳才漠然开口:“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一切全部拨回最坏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