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陶啊,这女人无论身份再怎么高贵还是要有夫婿的疼爱,这辈子才能不苦啊。这是阿母在宫里挣扎了半辈子才终于懂了的一件事。听阿母一句劝,无论之前发生了什么,你现在有了身孕,想必女婿也是极为欢喜的。趁这个机会和女婿冰释前嫌吧。哪怕你们两人间做不到琴瑟和鸣,可相敬如宾也是好的。”
馆陶长公主走在长乐宫的宫道上,耳边回想着窦太后刚刚说的话,一脸不屑得嗤笑了一声。
就在这时,迎面拐角处走过来一个人,还是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一个人。可两人之间不过数米的距离,再想躲闪已是来不及了。
来人想必也是没想到会突然遇到馆陶长公主,一脸的惊诧外加眼神同样复杂地走上前来,和馆陶长公主互相见了礼。
“臣窦婴拜见长公主。”
“窦詹事有礼。”
见过礼之后两人俱都沉默了下来,不是因为无话可说,而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窦婴犹豫了半响终于开了口,“上巳节那天,我...喝醉了。有任何失礼的地方还望殿下见谅。”
馆陶长公主嘲讽地说道:“你有什么失礼的地方,我们不过只说了几句话而已。这也值得你如此大惊小怪的吗?”
“能得长公主的体谅,臣感激不尽。”窦婴松了口气般郑重地向馆陶长公主施了一礼。
馆陶长公主定定地看了他半响,或许是出于不甘,或许是对年少的爱慕仍有不舍,也或许是想给自己一个放下的理由,不管是出于什么心理,馆陶长公主终是问出了一个藏在心中二十多年的问题。
“表兄,你能为我放下男人的野心,放下到手的权利,放下结发妻子,放下稚子娇儿,放弃一切只为与我在一起吗?”
每一问都像一柄利剑戳进了窦婴的心中,让他心神巨震。可他始终低垂着眼脸不发一语。任凭馆陶长公主的视线如何地在他身上打量。
好半响,馆陶长公主突然笑了,“我知你不愿意,我又何尝愿意为了你放弃我堂堂长公主的尊荣。表兄,虽然我们有意彼此,可比起权势,地位,那点子情意又算得了什么呢。二十年前如此,二十年后更是如此。”
说着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决绝道:“以后我不会再唤你表兄了,这世上也再没有刘嫖和窦婴,只有馆陶长公主和窦詹事。”
随即摆出长公主的威仪道:“孤先行离开了,窦詹事请自便。”说完看也不看面前之人,示意退出几米远的淇玉等人跟上。
擦肩而过的瞬间,馆陶长公主的脑海中浮现了二十多年前,她向她的父皇哭求,希望他能成全她和心爱之人。
当时他的父皇是如何说的来着?
为了防止外戚势力坐大,我是不可能让你嫁给窦家的任何一个人。如果你非要坚持,我只能废掉你公主的身份,让你以一个庶民的身份嫁给他。这样你还愿意吗?
真是异常的绝情啊。
她的回答自然是不愿的。所以她很快被她的父皇下降给了别人。
荣华富贵和恋慕之间,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如今那个人选择了和她一样的答案。虽早知如此,可亲自确定之后,除了怅然,她只有释然。
终于可以彻底地放下那些意难平了。
从今以后,她所要做的就只有一个,在这高墙宫苑中掌握无上的权利,让任何人都不能再随意地操控她......
馆陶长公主刚回到寝室坐下,就见青娘面色有异的过来禀告。
“殿下,从堂邑侯宅传来消息,阿田和那个女人都有身孕了。”
馆陶长公主先是一怔,随后冷笑道:“果然男人都是一样的,说的再好听,不还是经受不住诱惑吗?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便有无数次。可真是讽刺啊。”
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有些危险,“那个叫阿田的婢女倒是有几分手段,虽说这一切是孤希望的。只是能这样快就再次爬上男主人的床,又再次怀孕......”
青娘解释道:“听说是在重五那天,君侯喝醉了,她正好伺候君侯就寝......”
馆陶长公主斜睨了她一眼,“这世上哪有如此多的正好,况且真醉死过去的人能干那事吗?不过是一个有意勾引,一个乐得享受美人恩而已。”
青娘忙低头道:“还是殿下明鉴。那奴派人去解决她,以免留下后患。”
馆陶长公主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而是问道:“那个女人是何反应?”
“听说差点动了胎气。她毕竟比君侯还要大个一两岁,年龄已经不小了,又刚刚车马劳顿地从堂邑回来,还没歇息过来就怀上了,胎象本就不稳。”
馆陶长公主冷笑一声,“那就不用管那边的事情了,无论是阿田还是那个女人,总有坐不住的时候。咱们只管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现在没什么比我肚子里的这个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