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妄第十二次感知到心跳紊乱时,他恍然惊觉,自己的脑神经竟在欺瞒。每一次琉璃靠近,神经元突触便自动交织出青铜锁链,沿着胼胝体肆意生长,将左右脑分割成针锋相对的两个阵营。左脑的神经突触仿若甲骨文编码,右脑的树突棘则化作微型手术刀阵列,在他的意识深海中展开殊死搏杀。
就在琉璃愤怒地撕碎诊断书的瞬间,那纷飞的纸屑竟化作一群蓝翅凤蝶。蝶翼上的磷粉在空气中熊熊燃烧,显现出青铜门的密码。陈妄的太阳穴猛地迸裂,七根缠绕着星屑的神经束从中钻出。这些半透明的神经管末端,连接着来自不同维度的琉璃克隆体:身着护士服的温婉模样,身披星舰战甲的英武姿态,头戴鸟嘴面具的神秘形象……她们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异口同声道:“认知污染正在具象化!”
“快抓住那根红色神经束!”少女克隆体急切地呼喊,手中甩出由燃烧甲骨文组成的银铃锁链,“那是墨玄的远程操控线!”
星尘手术刀不受控制地脱手飞出,在量子态中同时存在于七个不同的位置。当刀刃刺入青瓷花瓶的那一刻,琉璃的尖叫声突然具象化为实体,二十年前的实验室场景毫无征兆地在眼前徐徐展开:墨玄将初代琉璃的胚胎接入星门核心,可令人震惊的是,培养液里漂浮的并非婴儿,而是一座缩小版的青铜病院模型,每个窗口都闪烁着血红色的诡异灯光。
琉璃的银铃锁链突然发生量子纠缠,同时捆住了七个维度的陈妄本体。当锁链在虚空中被绷得笔直时,所有维度的画面相互干涉,产生奇异的波纹。陈妄透过这些波纹,看到了不可思议的景象:自己站在环形实验室里,亲手将初代琉璃的情感神经束接入星门;在医学院的解剖课上,自己的双手不受控制地绘制着青铜门蓝图;甚至在那个暴雨夜,抱着妹妹冲向病院的,根本不是人类形态的自己,而是一具流淌着青铜溶液的机械躯壳。
陈妄的神经束突然反向缠住琉璃本体,将她强行拉入自己的海马体回廊。记忆宫殿的青铜门扉正在不断崩塌,每扇门后都是琉璃被不同武器残忍杀死的全息录像:被手术刀刺穿心脏的痛苦,被青铜钺劈开头颅的惨烈,被傀儡丝绞碎内脏的绝望……当他们不顾一切地冲进最深处的暗室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震惊不已,培养舱里浸泡着的,竟是二十岁的陈妄自己,后颈插着七十二根神经导管,导管另一端连接着初代观测站的星门核心。
琉璃的战争化身突然实体化,装甲缝隙喷射出星屑火焰。她奋力撕开培养舱的瞬间,陈妄的记忆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袭来——那个暴雨夜,抱着妹妹的并非他自己,而是墨玄的机械替身;医学院录取通知书是伪造的记忆植入物;甚至连“陈妄”这个名字,都是程序自动生成的代码。
陈妄的声带被金属溶液腐蚀,每吐出一个字,都伴随着齿轮的嘎吱声:“我...是...第七观测站...第731号......”最后一个编号还未说完,便被琉璃的吻封在了喉间。与此同时,星尘手术刀刺入了她自己的心脏。在金砂与青铜溶液混合爆炸的强光中,实验室的终极真相终于浮出水面——墨玄将女儿改造成容器时,偷偷截留了她的情感神经束,将其植入到作为变量因子的陈妄体内,让这两个不完整的存在在无尽轮回中互相制衡。
“去顶楼水箱!”最虚弱的克隆体正在缓缓汽化,手指化作星屑,指向天花板,“墨玄的本体藏在......”
琉璃的战争化身突然解体,装甲碎片化作神经毒剂,注入水箱。液体瞬间沸腾,就在这一瞬间,陈妄终于看清了墨玄的本体——那是浸泡在营养液中的巨型大脑,表面密密麻麻地镶嵌着七万枚青铜门芯片,每枚芯片都在播放不同维度的毁灭场景:燃烧的星舰、坍缩的城市、被青铜藤蔓吞噬的文明......
他们的谎言产生了量子共振,星尘手术刀刺入大脑胼胝体。墨玄的尖啸引发了球形闪电,整栋病院开始垂直坍缩。当陈妄在废墟中艰难苏醒时,琉璃正用神经束细心地缝补他破碎的颅骨——每一针都带出星屑与记忆的混合物,缝合处绽放出美丽而又神秘的微型星云。
在树根盘踞的坑洞深处,半截青铜门把手正在有节奏地搏动,频率与琉璃的心跳完全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