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屏退殿中的太监和宫女,向皇后拧眉道,“太子今日问朕,身为帝王,要如何权衡后宫与前朝。朕算是听出来了,他表面是为周裴求情,实际上意在提醒朕,切莫以后宫酒色为重。”
皇后眼睫微微一闪,顺着皇上的话悠悠叹道,“太子此言不假。”
皇上沉吟片刻,语调随意地问了皇后一句,“蔺贵妃近来如何了?”
皇后眸中一亮,温婉得像刚巧想到似的,和善而忧心道,“臣妾正有一事要禀报皇上,蔺贵妃不日再添一子,臣妾想着她需要更多人手照料,便另拨了四位宫女给她差遣,谁料她近来又对臣妾说,她带着执瑶公主住在墨轩宫已经不够宽敞,将来万不能委屈了小皇子,这可倒让臣妾为难了,放眼六宫,已经没有比墨轩宫更大的了,所以臣妾免不得请示皇上,是否要择日为蔺贵妃新建一处宫殿呢?”
皇上听完,先是动了动眼眶,掌心随即拍在桌案上大怒道,“她还想搬到哪里去住?难不成想搬到金銮殿吗?她也配!”
一声震怒响彻御书房内外,皇后忙低头请罪,“皇上息怒,是臣妾失言了。”心中却兀自欢喜,蔺贵妃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了。
皇上仰面消气,随后又接着道,“皇后身为后宫之主,理应为朕分忧。”
皇后茫然抬头道,“请皇上明示,臣妾自当竭力去办。”
皇上咬了咬牙,抚着桌沿惋惜道,“蔺氏骄横,眼下又怀上皇子,不知她究竟流出什么风声,已经惹得太子不甚愉快,以蔺氏的脾性,若是皇子平安出世,不知还要生出多少事端。”
皇后隐隐猜到皇上的意图,便试探道,“蔺贵妃位份尊贵,她诞下的皇子,与一般皇子自是不同,太子的担忧也并非杞人忧天,臣妾想着,皇上若担心这个孩子将来引起前朝震荡,不妨等孩子出生后,交给位份稍低的贵人抚养如何?”
“远远不够。”皇上目光空洞地皱眉道,“蔺氏岂是能容旁人夺她孩子之人?只怕后患无穷。”
皇上的意思已然明了,要么堕胎,要么赐死蔺氏。
皇后念着机不可失,寻思着如何火上浇油,面儿上却不动声色,只得装愣道,“那依皇上的意思,蔺贵妃这一胎只当他们母子无缘吧,好在蔺贵妃毕竟年轻,将来还会再有孩子的。”
皇上挺胸念叨着,“蔺氏毕竟还年轻呐。”眉间一抹冷笑透露着阴狠的杀机。
皇后继续面带忧愁地煽风点火,“此事着实为难,但仍需趁早决断,若是等蔺贵妃月份大了,届时顾虑颇多,再做决断就迟了。”
皇后意在一搏,若是皇上已动了杀心,皇后这句提醒便是蔺贵妃及其腹中孩子的催命符。皇后就是要让皇上知道,等蔺贵妃月份大了再下手就来不及了。
少顷,皇上似是终于下定决心,抬手抚着额头,“前阵子贾妃和朕提起晋献公宠幸骊姬惹晋国大乱一事,前车之鉴犹在耳,朕必须及时整顿。从前蔺氏做的事朕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次牵扯到前朝,朕不能再放任不理,否则将来酿成大错,朕便是罪魁祸首。”
皇后心知蔺贵妃性命难保,何时上路只是早晚问题。从前蔺贵妃仗着皇上的宠爱对她这位皇后已是多番不敬,这次惹到太子,甚至都不用太子亲自动手,皇上旨意一下,便直取其性命。
皇后心中无限畅快,感叹着蔺氏没读过几本书,天真地以为帝王的恩宠可以由着自己胡作非为,却不知自己终究只是个以色侍人的玩物,有了儿子并不能成为她地位再升一级的筹码,反倒使她变成这宫中一根不得不被拔除的毒刺。
为防有不测,皇后又向皇上献上一计,“臣妾以为此事不宜声张,那几位负责安胎的太医素来熟悉蔺贵妃的体质,又常为贵妃开药,皇上若想悄悄将此事了解,不妨借太医之手行事。”
皇上点了点头,“朕心里有数,你且为薛宝钗操办婚事吧。”
皇后知道皇上已无心再商议别的事,便识趣地行礼告退,今日虽然没能敲定周裴和薛宝钗的婚期,但却有意外之喜,皇后心满意足地来到殿外,见外面秋风拂面,甚是醉人。
且说元春已派人将宝钗婚事告知了家中长辈,阖府上下皆向薛姨妈祝贺,老太太和王夫人喜上眉梢,命凤姐为宝钗备添嫁妆,薛姨妈听说周裴只是个龙禁尉,且父母都不在京都,心中一时不大愉快。
薛蟠想起前阵子在宁国府门外看到的那辆马车,只当自己有先见之明,如事后诸葛般讥笑道,“我早料到我妹妹是个不省心的,入尚书院不到半年就要嫁人了,我看她入宫就是为了挑如意郎君去的,她要能寻个皇亲贵族也罢,这个周裴又是个什么货色,对咱们家中的生意往来全无帮助,将来指不定还要我接济她,女儿家真真是赔钱货!”
薛姨妈骂道,“混账东西,你妹妹不比你强个百倍,你少惹我些,我还能多活几年。”
宝钗的婚事传到大观园,宝玉和众姐妹喜忧参半,黛玉惴惴不安道,“都说侯门一入深似海,也不知宝姐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