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白烛漫无目的的摇曳,屋外刮着风,荡起屋中人心中一片片涟漪。
王升是个暴脾气,在外一直因着书肆生意装得几分体面模样,眼下没了外人,自是暴露本性: “华兄弟,这这这,这人什么意思啊,威胁?我这就叫人给他悄悄办了去。”
“不妥,你既已做回普通百姓,便不宜在喊打喊杀。别担心,只是位故人到访,故意激我露面罢了。”
华光泰然自若的从桌上拾起剪刀,就几盏蜡烛中挑了个离得最近的,右手拿起剪刀微微用力将它熄灭,这才见他语气中有几分别的情绪:“该来的总会来。”
霍昀比昨日到得更早一些,一进订好的包厢就直奔窗户,望着楼下人来人往。
他其实也不确定人是否会来,他与华光之间也不过寥寥数面。
枯燥无味的以手敲打桌面,两刻钟后方见到楼下两个识得的身影,不一会包厢的房门被打开,就见王升一脸气势汹汹的盯着自己。
王升身旁的蓝衣男子对他点点头,他虽仍不放心,却还是自觉带上门守在门外。
“华公子,坐。”把人引到位置坐下,霍昀主动斟了两杯茶,推至华光面前,见他没有想喝的意思,自己直接一饮而尽。
他将空的杯子示意给对面之人看:“没毒,放心。说起来,我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
往日的记忆被牵扯起,如今想来还真是造化弄人。
华光扯出一抹苦笑:“知我死讯时,殿下他……”
“食不下咽,那段日子常同我提起你。”
华光早知会是如此答案,而今亲耳听到,仍是愧疚,立马红了眼:“是我对不住殿下……”
他出生于贫苦人家,儿时就丧父丧母,幸得学习刻苦脑子聪慧,便一心想要考取功名,功成名就。
可惜天不遂人愿,贫窭的他与上京格格不入,才入京没几日就得罪权贵,连会试的机会也要被人轻飘飘抹去。
当时的他只觉得天都快要塌了,而那时是殿下替他做主,为他疏通,不仅让自己捡回小命还能让自己继续参加会试。诚然他那时刚到上京没多久,可他也知道晟王,那是一个不受宠却仁慈有德的王爷。
他那时就在想,不知此番,会不会给王爷自己也惹上麻烦?心中暗暗发誓,定要取个好成绩一举高中,往后做个好官,帮到王爷,学习王爷造福百姓。
可这世间哪能事事如愿,他因当时被那权贵伤得太重,没法会试。在上京逗留一段时间后,便打算先行返乡,待下次会试在来。
可打那离开,竟成永别。
“当年我回乡后,学习更加孜孜矻矻,就是盼望着高中的一日。后来遇到王升,他那时还是个山匪,但从不作恶多端,常劫不义之财济贫,在一次官府的围剿中,我偶然救下他,却不慎被利箭射中大腿伤了筋脉,大夫说怕是要残疾一辈子。”
“身有残缺之人不得科举,我当时心灰意冷,更觉得担不上殿下的好,所以后来殿下派人来寻我时,我才托人谎称我已逝去,莫寻莫念。”
话毕,华光的头埋低了些,静默起来。
霍昀有些恨铁不成钢,真想撬开面前之人的脑袋看看究竟是什么做的,如此忸怩,当演苦情话本呢?
他道:“萧瑾帮你何曾是想算计什么,你当初若同他讲明一切,缘何那会是最后一面?”
华光苦笑:“道理大家都明白,只是人啊,总是喜欢自作聪明,自以为是。”
现在话说开了些,他这才举起霍昀替他倒的那杯茶一饮而尽,又言:“你是否心里一直想问,为何既然送了信,却是几经曲折,并不想你们发现我?”
对面之人等着他的回答。
“你们猜得不错,我并不完全信任任何一个人,哪怕殿下生前与他多么交好。”
他继续:“方才我进来时你也看见了,我现在已与常人无异,我腿好之事,其实已是三年前,正是……殿下出事那段时间。我现在还很清楚的记得,我腿好那日很高兴,喜极而泣,很想立马会见殿下亲口告诉他我还活着。”
“那时殿下受命送粮的消息早已经传开,我估算着日子,打算到芹县远远送别殿下一程。不料才赶至芹县,就闻他入狱之事。”
“霍二公子,向魏你可是熟得不能在熟,他是殿下的得力干将,是殿下的左右手,试问在晟王府中,有谁能比他更能值得殿下的信任?哈哈哈~可是又有谁会想到,晟王府的一系列悲剧皆逃不开他的手呢,殿下如此信任之人都能对他下此毒手,那还有谁能让我可信呢?”
丢粮的消息传出后,朝堂上弹劾萧瑾的人不少,有说他办事不力,甚至还有怒骂他与陈国勾结,预谋南楚的。
战事吃紧,眼下丢了重要的粮食,一时人心惶惶。圣上大怒,下令追查粮草消息,而萧瑾被押于越州大牢,待三日后送京受审。
恰在事发一月前,贺知许因病去了越州私府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