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影,毕业了以后,你会干什么?”
并没有回答。
见她没有回答,于是那人继续自言自语:“我猜......你会去最好的大学,然后接着读纯理,搞科研,对吧?”
不算灿烂的阳光混合着相对潮湿的空气,属于沿海城市司空见惯的天气,粘稠而暧昧,灰蒙蒙的,让人恹恹地,懒得多说半句话。
蒋怀秋趴在桌上,懒洋洋地朝旁边坐得挺直、扎着马尾的女生问道。
邻座的女生虽然坐得笔直,马尾扎起,却也不算太利落,头发乱糟糟的、说话懒洋洋的,而此刻她正专注着刷一本物理题。
“不知道啊。”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蒋怀秋,“我的未来,跟你的朋友圈一样,仅三天可见。”
“你理科这么好...不,虽然全部都很好。”蒋怀秋自言自语,“不去做科研真是可惜了。”
云影斜睨了一眼他:“我记得你也选全理,你怎么不去?”
新高考可以自选科目,云影和蒋怀秋依然是坚守阵地的“全理战士”。
蒋怀秋理所当然地耸耸肩:“我?我这不是没天赋吗。”
——天赋。
云影写字的手顿了一下,在心里不轻不重地重复这个字眼。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年级第一、才华过人、文理双全。
这些全是她的标签。
又有天赋,又努力。
一言以蔽之,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长得也还行——如果忽略掉她总是乱糟糟的头发,和眼下那片青黑色黑眼圈的话。
只要想到这里蒋怀秋就哀嚎,这次也不例外:“云影活脱脱就一人生赢家,烦死了,生平最恨的就是这种天赋比。”
“这种天赋比还偏偏坐我旁边刺激我。”他一字一顿,仰天长啸。
云影缓缓开口,手上刷题的动作却并未停下:“要是不想我坐你旁边,可以去跟老高提意见。”
老高是他们班的班主任。
“这样,我就可以一个人坐飞机位了。”云影接着说。
“别,云姐,您行行好,都坐飞机位了,就同是天涯沦落人,我的作业还要劳烦您照顾。”
和一般的班级构成不一样,最开始飞机位是专门给班上爱讲小话的同学设置,方便上课管着,后来那人痛改前非,飞机位空置,差点就要取消;结果从来不怎么提要求的云影主动搬到了那里,这一坐就是一年,坐到了高三,人人都尊称她一声“机长”。
机长这个称呼,对她来说,比什么“年级第一”或者“大学霸”好听不止一百倍。
直到一周前,飞机位才终于迎来了个副机长——蒋怀秋。
全班公认最社牛的人。
至于为什么是他,高知谦是这么说的——
“集体荣誉感淡漠不是什么好事,至少,怎么着也得让她有个归属感吧。”
他推了推镜框,抿一口保温杯里的热茶,不疾不徐。
而云影是这么说的:“他说的话在他的时代具有借鉴意义,但显然今时不同往日,在当下,也许我自己可以更高效。”
高情商:今时不同往日。
低情商:他说的话,早过时了。
“姐,你真酷。”蒋怀秋由衷赞美,又故作肉麻,“但是你不需要我可以,可我需要你啊。”
云影知道他的潜台词,她斜一眼他:“你要哪科?”
“你这话说的,我是这样的人吗?”他状似受伤,看上去可怜极了,而在下一秒便恢复如初,快速道:“数学。”
什么叫翻脸比翻书还快啊,这就是。
她熟练从桌前厚厚一沓书里抽出一本练习册:“拿去。”
“谢啦,先放我这,我去趟小卖部再回来写,你喝什么?”
云影把校卡丢给他:“AD钙。”
“好嘞,这就去。”
*
晚自习结束,云影伸了个懒腰,随手将书堆中最顶上的一本书塞进背包里,准备在打铃的瞬间就走。
因为不习惯集体生活,她没有住宿,而是在学校对面租了间房,一个人居住。
一如往常,十点半整,她一只手捞起书包,起身准备离开。
下课战神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刚迈出去第一步,便被某个总是在耳边絮絮叨叨的熟悉的声音打断。
是蒋怀秋的声音。
“明天见。”
这声道别消失在下课后,同学的喧嚣声中。
云影怔了一秒,才意识到这句是对她说的,于是她回道:“明天见。”
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跟她道别,怪新奇的。
感觉并不差,这样的话并不聒噪。
还想再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