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胜店里的皮货都出清了,静临在里面扫了一圈,没见到几件成衣,她也不想在他这买东西,好像上赶子占人家便宜似的。
出了张记皮货铺,静临故意避开兴记,由翠柳和银儿领着去了另一家不错的店,她出钱,一口气买了三件女式兔毛袄,深色的送给王干娘,两件浅色的送给翠柳和银儿。
还有一件男式皮袄子,是打算送老苍头的。
两个姑娘当场就美滋滋地穿上了,另两件还循旧例,用金丝线捆成圆柱状的小包裹挎在身上,轻手利脚地继续下一站:颜如玉胭脂店。
是张胜介绍的,说这里是内城中样式最全、价格也最公道的地方。
静临一进去便如鱼儿入海,在深深浅浅的彩和浓浓淡淡的香中快活地游曳。
“掌柜的,这个能试吗?”
“能呀!娘子请看,最前面这一排,随便试!”
静临弯着眼睛“噯”了一声,拉过翠柳和银儿的脸做起了画纸,果然将柜面上的各色胭脂试了个遍。
她拣了一大包东西,要小二包好了,自己捧到柜台前,向掌柜的要起折扣来:“能便宜些么?”
掌柜的一脸和气,话语十分坚定,“实价店,不讲价。”
静临将东西放在柜面上,理了理鬓角散落的发丝,手不经意地拂过眉心精致的贝母花钿和细长的翠眉,“奴家冉氏,家住乌义坊,是做妆娘生意的,掌柜的给让让价,往后我常来,也多向主顾们宣传您家的货。”
掌柜的依旧一脸和气,“那就多谢您嘞,也祝您生意兴隆,全北京城都说咱家的货好,您用过就知道。”
言下之意:我家的货比你名气大,用不着你费心。
静临毫不气馁,娇笑一声,继续磨:“实不相瞒,奴家便是孝亲娱佛节上有幸得了曲县令亲自颁奖的魁首,略有一点小名气,或可助店家的生意再上一层楼。”
掌柜的嘴角矜持的弧度终于变大了些,“原来是您,失敬、失敬。”
静临很受用,等着掌柜的下话。
……于是便没有下话了。
掌柜的低头,将算盘珠子扒拉得山响,一抬头,还是那个矜持的微笑,“三两纹银,概不赊账。”
静临暗自呼出一口气,努力维持笑容的自然,“那好吧,只是东西太多了,我们几个拿不动,掌柜的可否派人送货上门?”
掌柜的点点头,“自然可以,只需一钱银子,加起来一共是三两一钱。”
静临的笑僵硬地尬在脸上,“这样啊,那不用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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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得店门,翠柳忿忿道:“这掌柜的也太死心眼了!咱们买这么多,竟一点都不肯让!”
静临回头瞅了眼那敞亮的临街五间大铺面,那高起的月台,叹口气道:“人家不稀罕呗!”
“那你刚才怎么不奚落他几句,瞧他得意那样,真气人!”
“嘴上逞威风有什么用,他现在瞧不上我,不定哪天我名气大了,真有合作的一天呢!何必为了这样的小事,伤了日后的和气!”
翠柳撇撇嘴,“说得好像是真有那么一天似的!”
静临不服气,“怎么没有!你瞧着吧!”
银儿打断她俩斗嘴,“你们俩谁能帮我拎拎这个?”
俩人一回头,这才发现银儿一个人拎着那一大包胭脂水粉落在了身后,正累得一脸哀怨。
“诶呦!这么重的东西,怎么教姑娘一个人拎着!”
静临和翠柳面上的笑意还没有绽开,不知道打哪里冒出个油头粉面的年轻男子,竟直接站到了银儿和她们中间,一伸手,便将银儿手中的包裹抢走了,递给身后的随从后,这人竟又拉起银儿的手,“啧!这么嫩的一双小手,都给勒红了,真教人心疼!”
银儿慌乱之下顾不得包裹,急忙抽回自己的手往后躲,翠柳已经一马当先,冲到了她身前,当胸便推了那男子一把,“瞎了你妈的狗眼,敢当街调戏良家妇女,姑奶奶拽你到衙门吃板子!”
她推完了人,便冲向这人伸手,劈手去夺他随从手中的包裹。
方才那一下被她推中是冷不防,现下有了防备,几个豪奴虎视眈眈,怎肯再让她得手?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一个背后伸出一脚,一个趁不备推搡一下,翠柳便被几个人团团围住,老鼠被猫戏一般不得脱身。
静临见势不妙,一边和银儿拼着去拉人,一边扯起嗓子开喊,“救命啊!”“抢劫了!”“地痞无赖调戏良家妇女!”
……
府前街熙熙攘攘,不用她们喊,往来的路人自然早就看到。
他们不认得这三个姑娘是哪个,却认得作恶的姓甚名谁,一时间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吆喝一声的。
静临三个便被人团团围住,虽都使出了平生最泼辣的本事,却还是敌不过对方人多,便吃了暗亏,被人上下其手摸了好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