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色初蒙,屋内便起了一阵细碎的动静。
姜鸢睁眼一瞧,余媪正眉慈目善地坐在塌边,拉着她的手,轻抚着她柔软的额发,眼里满是疼惜。
“我听石伯说了,她们刁难你了?这手怕是得缠上细布,好好将养一阵儿了。”她看着姜鸢肿溃的手心,不禁眼眶微红。
“只是小伤,不碍事的,看着吓人罢了,今日还有好些衣裳要洗,若真缠了细布,怕是做不了活。”姜鸢抿唇一笑,安慰道。
余媪轻拭了拭眼角,端起榻边小几上的清粥,对她道:“这是刚从膳房带来的,虽是清淡,你好歹也用些,有了气力才好活着,至于那些人的腌杂碎语,你全不必往心里去,横竖都是些眼热的。”
“我知道,阿媪放心。”姜鸢看着眉目和蔼的余媪,如同见了自家祖母一般,心里也卸了防备。
“既是如此,我也该回去了,膳房那头也不好离开太久。”
她说着起身往外走,姜鸢下榻相送,反身回屋时,方见云纹茶案上竟摆着个天青色的小瓷瓶,瓶身绘着苍绿挺拔的兰草。
拔出木质的瓶塞,她将瓷瓶放在鼻端,细嗅了嗅,里头飘散出一阵浓郁的药香,都是些上好的伤药,于她的伤,甚为有益。
姜鸢抬眸朝门外看了一眼,低头又见瓷瓶旁倒置的茶盏,全无被人动过的痕迹,心下生了几分狐疑,若这药是余媪带来的,那昨夜倒水之人又是谁。
她将药末倒在手心伤处,轻轻吹着,心底却忽生出一片自嘲之意。
许是孤身太久,午夜梦回竟也会梦到旁人作伴,可菁兰苑僻陋,这院子里的人又生怕沾染了晦气,个个对她避之不及,此刻除了余媪,又有谁会愿意瞧她一眼。
自姜鸢入了菁兰苑,苑中的人都松快了不少,也不管她是否忙得过来,只管将活往她身上塞便是。
其实,这也是赖媪的授意,大伙儿对此心照不宣,姜鸢也是知道的,却从不说什么,不论谁送来的活,她都只管收下,一来是不愿为此无谓争执,二来嘛,这与她也并非全无好处。
如今府中上至管事婆子,下至侍女随从,都没有愿与她相交的,想从他们口中探得些消息,是比登天还难。
但若是这帮子人闲了下来,难免爱道些东家长,西家短的,言语不谨慎,漏出些风声也是有的。
梳着双鬟髻的小侍女,靠坐在井边,以手掩面对着身旁的人小声道:“你听说了吗?王上又要派咱们殿下去北境平乱了。”
“是嘛,可殿下月前不才从南蛮之地回来嘛。”她身旁那人不由得面露讶异。
“可不是嘛,赏赐的府第大又如何,这偌大的府里,一年到头也住不了多少时日,且北境不似南地,那地方天寒地冻的,就咱殿下那身子骨根本受不住。”小侍女蹙眉啧啧。
“如此说来,这王上,岂不是要将我们殿下......”
小侍女一个激灵儿,赶紧伸手捂住了她的嘴:“这话可不兴乱说的,王上如何想,岂是你我能猜的,不过嘛......”
她拖了记长长的尾音,而后继续道:“昨儿个,我听平儿阿姊说,这次沐瑶郡主也是要跟着去的,前几日郡主来府上,亲求了殿下这事儿,殿下也是应允了的。”
“看来这郡主,当真要嫁入我们王府了。”
“这还用说。”
......
姜鸢并不关心,他们爱娶谁,抑或要嫁谁,全然与她没半毛钱关系,但顾北辰要去北境平乱,这就很要紧了。
他若走了,这王府也就是座空宅,若再如那二人所言,顾北辰的身子熬不住北境的冰寒,又或者死在了北境,她潜心入府岂非就没了意义。
如此看来,还得早些下手为好。
几日观察下来,对这院中每人手上的活儿,她基本又了了解。
姜鸢晾晒完最后一件衣裳,特捶着腰背,对靠坐在井沿上的侍女道:“阿姊,你方才交代的衣裳我都洗好了,若无旁的吩咐,我就......”
她佯做出一副不愿再担活的模样,那人果然立马应声:“等等,谁让你走了,去,把屋内排架上侍卫衣裳,给前院送去。”
“阿姊,我初来乍到,对府中的路尚不熟悉,怕......”姜鸢为难地推脱道。
“莫要想着偷懒,路不熟怕什么,多走几遍不就知道了。”那人指着菁兰苑的苑门,不耐道:“出了这门一直走,过了中院的月洞门,见着片小竹林,再往北走就是侍卫院了,记住了往北,往南是殿下的书斋,若是私闯进去,神仙真人也救不了你。”
“是,我这就去。”
姜鸢“不情不愿”地朝屋里走去,就听身后二人小声议论。
“你让她去送衣裳,不会出事儿吧。”
另一人不屑道:“就让她去给侍卫们送个衣裳,能出何事,况且我听前院的门房说了,今日一早,殿下就与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