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案(1 / 2)

小倌每一次张口,陆汀白都得起一身疙瘩,不是涟漪的心动,而是肉麻地难受,看着两人在自己面前耳鬓厮磨,陆汀白脸色越发地难看,终于还是坐不住了,他猛地起身,发冷的眼神盯着两人瞧,皱眉道:“差不多得了,即使是带把的,也得见好就收。走了,你自个慢慢玩。”

花楼外,冷风袭身,陆汀白昏沉的脑子倒是清醒了几分,可还是没能想通螭东牙兵支持曹刿起兵叛乱的原因,明明知道一旦失败了便会陷入内忧外患的困境,为何还要执意如此,一定是有什么契机左右着,让螭东牙兵不得不破釜沉舟。

所以,到底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端兆年不解,却仍是坐得端正,她在段承殷面前,从来都是礼数有加,这是段承殷教给她的好教养,她一直都保持得很好。

“问的好,但这个问题,我也回答不了你。”段承殷说:“每一次动荡的背后,都对应着必要的因果,想究其因,未必就能从当下的动荡里揪弄清楚,它或许是每次波动下的潦草一笔,孤立出来便无法觉察出其中心机,纠缠在一起才得以窥见全貌,狼吞虎咽只是开始,细嚼慢咽方有结果。冰山只露一角,一切尚不能定数,且等一个时机吧。”

端兆年在不动声色的夜里煮着茶,眉间的忧愁一扫而光,“秋狩时,我与梁时沅打过照面,我能感觉到,她不像是个置身事外的人,她对汴黎的态度似乎过于轻描淡写,眼里只有定泉。既食君禄,便是为着朝廷办事,自然公私难分了,哪能撇得如此干净?太过纯粹,反倒让人起了疑。”

段承殷嘬着端兆年冲出的热茶,许是有些烫嘴,几次下来杯里的茶未见减少,他说:“久压必反,人心所择,何况还是屹立数百年不倒的梁家。”段承殷讲着话,忽视了茶水的滚烫,烫得他嗤出了声,最后只得搁下了茶,“我未跟你说过吧。梁时沅的父亲谭侍轩是逢济年间入赘到梁家的,与梁语菡成婚时他仅仅只是一个饱读诗书的文官。逢济三十二年,定泉左右受到游牧民的夹击,死伤惨重,前后折损了三个梁家嫡庶子,还有梁时沅那素未蒙面的嫡亲哥哥,梁时沅的母亲梁语菡因伤心过度也去了,独留下出世不久的梁时沅。也是在那一年,谭侍轩弃文从武,凭借他的天纵经略,挽救了岌岌可危的梁家,流过血的谭侍轩褪去了文人之姿,真真正正成了拔刀浴火的战场枭雄,至此,梁老太爷将梁家交到了谭侍轩手中,碍于实力差距,无人敢不从。”

说起谭侍轩,当时他不过也只是个翰林侍诏,掌四方表疏批答,应和文章,无论家世、背景都匹配不上梁语菡。无奈梁老太爷膝下唯有梁语菡一女,紧得很,拗不过梁语菡千般撒娇,勉为其难应下了二人婚事。

而一心埋进文学瀚海的谭侍轩表现得毫无所谓,他认为这世间除了诗词歌赋,其余都无甚要紧,人人都说他走了狗屎运,才得了梁家的青睐,他却并没觉得什么,只当别人说是便是吧。成婚后他依然如初,心里填的都是些诗词文学,夜里他惯爱舞剑作诗,而梁语菡就在一旁无声陪着他。

情之所起,一往而深。长久的陪伴,二人渐生情愫,虽说老太爷屡次暗讽谭侍轩死读书,不知变通,拿捏不住官场之道。其实老太爷说的不假,谭侍轩这人自恃清高,独成一派,这样的性情让他在官场确实吃了不少苦头,但他亦乐得自在。直到逢济三十二年的弥天变故,他如扒皮抽筋似的,倏然顶起了倾颓的梁家,从此再无谭侍轩,只有梁侍轩。

一切转变过于突然,且无迹可寻,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梁时沅于战火中顺势而生,注定了她是要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段承殷沉默了须臾,端兆年大致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她安静地品着茶,段承殷在她的平淡里看出了防备,他撑起身,“天玑年间的那场叛战,便是梁时沅实力的证明,她在稀释鞍禄的后方兵力时,还对打着边境的游牧民,仍未见下风,一支长缨枪,打出了梁时沅的名号,也打散了梁家多年的颓势,梁家重新登顶。她又花了几年光景,以雷霆雨露之计肃清她叔叔们的亲兵,终于握紧了梁家大权。战火里走出来的人,比谁都清楚一切来得多么不易,断然没有任人处之的道理,梁时沅是个有心之人,她必须心里有一盘打算。潮退水跌,蛛丝显马迹见,我还是那句话,且等着吧。”

等下去,时候到了,一切尽可见分晓。

在黑夜里息了声的端兆年点了头,终于舍得出声了,她有条不紊道:“逢济三十二年,那年逢济帝北巡了,是这个原因么?”

段承殷摇头,“不好说,逢济帝年初去的北巡,而游牧民是暮秋之际动的手。”

逢济帝那年北巡,日子定得匆忙,让整个皇宫里的人好生忙活了一通。段承殷记得,那年逢济帝去了有半年之久,也不知其中发生了甚么好事,他回来后,很长一段时间心情都是极好的。

天尚且还泛白,大理寺内却是点上了灯火。从门口往下走是一条深长的甬道,左右两边是关押着囚犯的牢房,继续走,到最后一个分岔口时,尽头处便是滁天灵所在的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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