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远又哪里舍得教训,更何况这只手还受着伤,上边包覆着白色布条,在阳光照射下格外刺眼。
他只轻轻拢着苏澄跃自然下垂的右手,将它推回去。
苏澄跃这一招“以退为进”取得了大胜利,她嬉皮笑脸着,又翻身仰望着碧空如洗的天空。
透过稀疏的松针,她凝视着那些一团一团、软绵绵的云朵。
阳光洒落下来,令她的双眼产生刺痛,苏澄跃忍不住抬手遮挡一二。
陆承远不知道她打算在这里歇多久,但他也不甚在意,气定神闲地倚靠在石壁上,俯视着崖下波纹绵绵的“青罗带”。
就在这时,苏澄跃状似闲聊般的声音响起:
“仡楼珈,日后我去到南疆,你会带我玩吗?逛一逛南疆,看一看那里的景色。”
陆承远仰头看去,只见苏澄跃背对着他,依旧在看天空,他不能发出声音,回答苏澄跃的问题,必须要她看过来才行。
显然,她在问,却并不打算得到陆承远的回答。
二人便在这样的静谧无声中沉默以对,唯余风声拂过,摇动着各异的心思。
休息片刻,待日头稍斜,二人向上复行一段路后,前方便是陡然而立的直壁,再向前去,单靠手脚的力量恐怕有风险。
苏澄跃正准备从袖袋中取出玲珑扣——别看她一身单衣,上下却少说缝了四五个口袋,用于贴身装上她常用的那些小工具,以防遗失。
她带到陆家去的贴身衣物,许多都是自己特制的,外边看上去与寻常衣物无异,内里却大有乾坤。
不过苏澄跃手还没探进口袋,她身后紧随的陆承远轻拍了一下她的左肩。
苏澄跃回头望向他。
却见陆承远手臂越过苏澄跃的肩头,而后翻手露出包覆于手心的短刃,在她面前的石壁上刻下一行字:
“若来南疆,扫榻相迎。”
陆承远虽衣着简单,但吃穿用度的材质一贯是最好的。
柔软的布料如烟袅袅,擦过苏澄跃的耳垂,若有若无的触感叫人忍不住将注意放在上边,仔细感受起来。
直到陆承远收回手,轻盈的布料退开,冰凉的金属一闪而过,苏澄跃这才骤然回神。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居然叫人拿着利器从她的脖颈处划过而毫无防备。
立于苏澄跃身后的陆承远,正在将手中的短刃收回去。
他方才在收回短刃时,刻意对刀身不加遮盖,这样冰冷而锐利的触感从苏澄跃颈间轻轻滑过,她却没有阻拦的举动。
陆承远嘴角噙着笑意。
他一抬头,便看见苏澄跃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丝毫没有看他方才写下的那几个字的意思。
陆承远挑眉,与她“针锋相对”般对视起来。
苏澄跃望着那双藏着笑意的双眸,忽然觉得仡楼珈的双眼就像是他手中的短刃——冰冷,却收敛着自己的锋芒。
叫人窥见流畅的刀身,便忍不住赞叹这把利器的锋锐。
苏澄跃忽然笑了一声,转过头看向陆承远方才刻下的字迹。
“嗯……”她刻意拖长了音调,又看向陆承远,眉眼上扬,笑道:“抢你的床铺多不好意思,南地湿气重,睡地上容易生病的。”
陆承远知道她不是目不识丁的人,这样一番话,只能是将“扫榻相迎”故意曲解来的。
他微微倾身,再度取出那柄短刃,在石壁上刻下:“却之不恭”。
这回陆承远并没有刻意用刀身擦着苏澄跃旁边过去,只是他倾身的动作,使自己与苏澄跃间的距离更加靠近。
他以一种笼罩的姿势,隐隐将苏澄跃圈在中间。
苏澄跃却像是一无所觉的样子,偏头看着陆承远指尖压在短刃的刀身上。
伴随着他指尖下压,刀刃按照他的心意在石壁上流转。
她没有看字,而是在看陆承远的手——苍白、修长的指尖与指腹下压着的冰凉金属。
这让苏澄跃想起这双手搭在自己腰腹上时,她感受到的凉意。
苏澄跃忍不住想:究竟是仡楼珈的手更冷,还是这柄短刃的刀身更冰。
这全然不需要比较,毕竟一个是活生生的人,一个是死物,孰温孰凉一目了然。
苏澄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出比较的念头。
待白玉般的指尖将短刃翻转,纳入掌心收回,苏澄跃顺着他的指尖,将目光移到陆承远手背上。
陆承远的手背与他的手指一般,皆是惨白的病色,只是手背上青筋蜿蜒,像是依据白玉上的青色纹路雕刻而出的独特脉络。
苏澄跃的目光又随着陆承远收手而飘落在他身上。
她望向侧目看着自己的陆承远,心下琢磨了一番他刚刚刻下的“却之不恭”是什么意思。
从这样跳跃的对话中,苏澄跃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