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日安,迹部君。”
她大概是和这个房间结下了对谈的孽缘,牧野凛华暗自叹息,否则怎么会每次涉足这里,都要和面前的迹部会长严肃对话。
“多余的寒暄就免了,想要知道什么直说吧,牧野。”
“那么,我有三个问题,希望迹部君能逐一如实回答。”
“首先,你在晚宴后所说的话全部属实吗?”
“其次,婚约是否有回旋的余地?”
“最后,是迹部君本人的态度。”
她一下子抛出所有问题,静待回答。
这家伙在谈判吗?迹部被她防御的姿态勾起笑意,扫过对方眼下经过掩饰的青色后将原本要说的话咽下。
给她带来压力不是他的初衷。
“把你紧张的手指藏起来还勉强能骗过人。首先,本大爷还没闲到用这种方式耍你。其次,婚约始终只取决于你我的意愿,强迫人这种事情我可不屑去做。最后,”迹部定定地望着她,让凛华难以忽视那颗由于主人的微表情而分外生动的泪痣,“我是什么态度,不是已经表现得明明白白了吗?”
莎士比亚名言顿时在耳边回响,牧野凛华羞赧之余,心放下半截,抚掌道:“既然如此,婚约的事情作罢也没关系吧。”
“真是不依不饶地专注于这件事,有来有往才叫公平,至少你也该把欠我的答复先还回来才是。”他坐直了身子,用话语截断她的退路,“还要装傻吗?那不妨再重申一次,我喜欢你,牧野凛华。”
“你排斥什么本大爷知道。说到底婚约也不过是个形式,有和没有都无所谓。先说好了,我不会允许「迹部太太」这样的名头侵占伴侣的全部,迹部景吾的妻子只会是她的社会身份,而不是反过来,让人成为标签的附庸。”
“身处这个阶层,恋情也好,婚姻也好,梦想也好,想完全摆脱家族的影响和考量几乎不可能,但我保证会让这些因素的束缚减到最低,你要顾虑的就只是自己的感情而已。”
“现在,抛开那些你讨厌的东西,把你真实的想法告诉我吧。”
迈进这个房间前,那些纷扰的思绪从未真正清晰理顺过,来回设想过数种可能,终归抵不过和那双舍弃了「insight」的碧眸视线相接时,几欲振翅挣脱胃部的成千上万只蝴蝶。
毫无疑问,他的言行处事和自己从来不在同一频道,永远昂首直视前方的身姿亦和摄人的洞察力般光芒刺目。
是的,这就像是窗外那轮高悬的太阳,没有做好准备便贸然直视只会被光芒所伤,然而,要拒绝拥抱那道光,似乎是一项更具有难度的挑战。
她舍弃标准的淑女笑容,让肌肉遵照自身意愿表露出发自内心的弧度:“我的确对迹部君抱有超出界限外的好感。但是——”
“「但是」是多余的,”迹部对她的答复半点也不意外,不过以她的性格,能亲耳听见这番没有拐弯抹角的话语,心端奔涌而出的激流驱使他起身,径直走向牧野凛华。
简单而迅疾的几个动作后,迹部十分顺手地将她揽入怀中。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直观的身高差让此刻的他们比那天离得还近,她未曾想过,那么喜欢玫瑰,据说连入浴也要佐以玫瑰花瓣的人,与体温糅合的气息却是清浅的鼠尾草香。
“如你所愿。”
泪痣在眼前逐渐扩大,来自唇间的柔软触感令她始料未及。晚宴之后的慌神到今天已经没有多少残余,伴随着他抚弄鬓发的动作,胸腔内的化学反应交替循环,瞬间充盈膨胀,倏尔燃起炽焰。
肌肉紧实的臂膀揽在腰侧,并没有向那天一样发力收紧,像是一早笃定这次她不会拒绝。
某种程度上被小看了呢。顺从者的角色牧野凛华已经担当够了,她附在对方肩上的手向下滑到领口处,稍稍用力揪起,重力的忠实帮助使唇瓣的贴合愈发紧密。
湿热的气流间,她听见了来自他的轻笑。
牧野凛华的期望和心声,在称不上谁掌握主动权的吻中,切实地传达给了迹部景吾。
两人交往的事实没有对双方家人隐瞒,这件事并没有为凛华的耳根清净带来多少贡献,只要那纸婚书没有落地,来自父兄的期望就不会减少,只是现在的她,已经不需要为怎样应对而劳神。
最令牧野凛华头痛的反而是交往对象莫名其妙的粘人特质,返回义实后,总是“顺路”到义实看她还不算,动辄半小时起步的来电使她更怀疑迹部景吾的一天究竟由多少小时构成了。
要么,就和此前的猜想一样,这家伙的的确确是个超人。
噢,还有充足的浪漫细胞——
“恕我直言,迹部少爷,在陆地上度过这天也没关系的。”牧野凛华僵硬地说。
对情人节的认知停留在赠送手作巧克力和共进晚餐的程度,放学后被直接打包到私人飞机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