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吗?”
周皇落子,将边角的白子悉数取走,冷哼了一声,“骨肉相食,才最令人畏惧。”
“父皇既然心中已有评断,这乱臣贼子的罪名,儿臣还有的可选吗?”
周效寒心中亦是明净,是与不是并不重要,这位血肉相连的父亲,原就对自己处处提防。他面色冷了下来,“可苍木并非站在儿臣一侧。”话音一顿,周效寒的嘴角却又慢慢翘起,目光随之上摆,看向已经冷掉的汤羹,若有所思道:“父皇就如此信任长兄?也不知长兄如今身在何处?”
周皇心下生异,猝然抬眸向四周看去,御卫、侍女、宦臣……偌大的甘露殿内,旁人皆已退下,不知何时仅剩执子对弈的父子二人。
“哈,哈哈哈……”他突然就明白了,一声一声笑得诡异癫狂,空荡的殿内漾起了回音,最后周皇将目光落到了面前早已凉透的汤羹之上。
周效寒面上却是古井无波,他只平静地落下一枚白子,“哎呀,一不小心,竟吃了父皇一子。”说着,他伸手将中腹天元的黑子收入囊中,眸子里闪着柔和的光彩,“这还是父皇第一次教儿臣,受教了,比起边角争夺,中腹的战斗果然才是决定胜败的关键。”
周皇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抬起面前的汤羹,大口大口地一饮而尽,随后只擦擦嘴角,语气带着狠厉,“败了,败了……朕还是低估了,你竟敢真的谋权篡位。”
周效寒的眉目舒展,幽幽看着棋盘上被白子占尽的中心,“长兄的肉里有毒,这谋权篡位的责任,应当也由长兄来担吧。”
“你……”
“扑啦——”话音未毕,周皇的身体摇晃着向前倒去,宽大的皇袍广袖将棋子尽数推落到地上,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像条搁浅的鱼一般,眼睛死死瞪着前方,不住翕动着嘴唇,里面却只溢出鲜血,滴落在纵横交错的方格之间。
甘露殿的大门被撞开,乌泱泱涌进数十余身着白衣、手持横刀的侍从,在周效寒身旁分列两侧。宦官和侍女们连滚带爬地踏进殿里,在七窍流血的皇帝面前,也只敢捂住口鼻、咬着舌头使自己不惊叫出声,眼前那贤王殿下分明是眉目含笑,可眼中闪动着的光彩,满满皆是“欲|望”二字。
周效寒缓缓起身,面色平静地看向众人,笑容称得上暖如旭日,“太子以下犯上,意图谋反,以奇毒谋害圣上,其罪当诛,本王临危受命,以平国殇,即日起捉拿反贼周效真,一经发现,格杀勿论!”
宦官们逃命般奔出甘露殿,赶着去传递消息,金碧辉煌的寝宫很快又恢复了清净。周皇还面朝下扣在棋盘上,坐拥天下之人,天下却无人在意他究竟是死是活。
“小时候儿臣总想着父皇也能牵一牵儿臣的手……”周效寒伸手勾着周皇僵硬的小指,依旧是面上挂笑,自顾自地聊着没有回应的家常。
目不转睛地看了好一会,他才蓦然起身,转头对身旁的白衣侍卫说道:“这辫发是非扎不可吗?就算用发冠束起,还是太过明显。”
侍卫闻言,微微偏过头去,果然,一股辫发从发冠上散落下来,垂在了肩头。
“许是方才打斗时落下的。”周效寒见人并未回话,又兀自开口,语气显得轻松,“罢了,你们死士亦有死士的规矩,反正事到如今,被人看见也无甚大碍。”
这身白衣束冠的行头,死士们穿不习惯,可他们从不发出声音,自然也无人与周效寒讨价还价。他却也不觉得尴尬,只抬头凝望着甘露殿雕龙画凤的穹顶,不知又思考了些什么,好半晌才幽幽道:“再去添些炭火盆吧,夜深了,父皇该冷了。”
……
翌日,周皇身中奇毒,一蹶不振,垂危卧床的消息传遍京中,太子周效真意图谋反,相关人员天不亮就被刑部和督察院联合扣押,牵连党羽无数,而这弑父杀君的主谋却叛逃出城,下落不明。
忽如一夜北风来,京安的天变得太快了,许多人还没来得及裹上裘氅,就被骤降的温度冻死在了初冬。
苏叶火急火燎地赶到贤王府时,素来冷清的门口已经停了很多轿子,她是跑着来的,一边搓着通红的脸,一边与守门的小厮道着“我要见殿下!”就要推门而入。
小厮是认得苏叶的,从前人只要打声招呼,这贤王府便是自由出入、畅通无阻,可如今他却伸手拦在了苏叶面前,“苏姑娘,这……您不能进……”
苏叶心急道:“为何?我需要立刻见到殿下!”
小厮有些为难,解释道:“殿下不在府上,已经去了宫里。”小厮一边看着眼色,一边又道:“并且……并且……殿下还吩咐了,谁找都不见……”
“我也不行?”苏叶反问。
“尤、尤其是您……”小厮把交待的事传达完,见苏叶也不再硬闯,便又连忙躲开去拦别的客人了。
苏叶思绪有些乱,一级一级走下台阶,不断思考着最近发生的事。眼下周皇病危,恐怕只是幌子,人实际是死是活都是个未知数,而贤王以此为由,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