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澹行至内院的莲叶垂花门下,迎面撞上以执法长老为首的一行人。
露华在最左侧,游闻羽在最右侧,七八个人几乎把通往内院的道路站满。
他们面色沉重,似乎遭遇了难以言喻的挫折。
除却执法长老,剩下之人皆是被派去追捕黑雾的宗门高手。
他们会做出如此表情,便知事情不太顺利。
明澹心中明了,暗自叹息一声。
众人行礼问安过后,执法长老薛从节迫不及待道:“宗主,您是来看望娇河君的吗?”
明澹点头,没有过多提及许娇河,只问:“可是没有抓到黑雾?”
外出追击的人手中,以游闻羽为带领者,闻言,他上前一步回禀道:“请宗主恕罪,我们一夜疾行,追赶那团黑雾至欲海入口,一时不察,竟中了它的迷幻阵,让它给逃脱了。”
“那东西是魔,妖魔最是狡猾不过。”
明澹语气平静,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局。
“竟是魔?”
游闻羽顺着明澹的话低低自问一句。
他追了黑雾一个晚上,只能从黑雾使用的法术出分辨出它来自欲海,但究竟是妖是魔,他也不好草率判断——明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游闻羽立刻明白,并非不好判断。
而是他的修为不如黑雾,因此看不穿对方的真身。
游闻羽眼神闪烁几秒,下跪请罪道:“宗主真知灼见,是闻羽不够仔细。”
明澹摇了摇头,抬手让游闻羽起来。
他回忆起那缕从许娇河颈项处散逸的力量,漆黑纯粹,全无一丝妖魔常伴于身的浊气。
妖魔不同于正统修仙者,平生所行之事多半百无禁忌,因此修为增长极其缓慢,稍不容易就会爆体而亡,能够成为一方大能,要不凭借漫长的修炼年岁,要不就是天赋异禀者。
而那样精纯的魔气,更有可能是两者兼具的大魔。
明澹思及此处,补充道:“这也不怪你们,那魔头境界极高,实力在洞彻期修士之上。”
他的话让留神倾听的众人目露诧异。
薛从节道:“这样威震一方的魔头,怎会离开欲海,跑到云衔宗的地界作祟?”
作祟就罢了,地点竟然还在那凡女的卧房。
薛从节知晓明澹对于许娇河的态度,径自咽下后半句话不提。
他皱纹横生的眼皮撩起,等待着明澹的回应。
明澹却没有摆出长谈的架势,目光掠过人群边缘的露华,缓缓说道:“我们这一群人站在娇河君院落的门口谈话,终归于她养伤休憩不便,还是去明镜堂再行商议吧。”
对于他的善解人意,露华浮出感激的神色。
可一向唯明澹马首是瞻的薛从节短暂犹豫过后,表现出鲜明的反对:“宗主,并非我不愿意体谅娇河君的辛苦,只是要商议黑雾的事情,一些细节还需要她在旁协同辅助。”
他的话固然有些不近人情,但道理上没有错处。
见明澹目光一凝,似是在思量自己的提议,薛从节转头又问作为贴身婢女的露华:“你既刚从内院而来,应当知晓娇河君的情况,请问她伤势如何,是否能够助力我等一二呢?”
在境界高出自身好几层的通玄期长老面前说谎,显然是自找死路——他只要稍稍分出一缕气息探入房内,马上就会知道许娇河的伤处近乎痊愈,只是身子颇有些虚弱而已。
露华的嘴唇一抿,露出几分为难和犹豫。
薛从节便猜出几分房内的真实情形。
他心中不悦,正想斥责露华分明许娇河伤势并不严重,为何昨日唤她问话要推三阻四时,明澹接过话道:“长老说得有理,但要受伤的娇河君挪动去明镜堂问话终究有些强人所难。”
“我想,就叫露华把房门打开,我们坐在庭中商议好了,这样身处内室的娇河君也听得到。”
明澹作为宗主,退让了一步,薛从节也不好得寸进尺。
他抱拳道:“还是宗主想得周全。”
于是,露华进了房间,禀报明澹的命令,接着把紧闭的房门打开,在门口布下一道防风的结界。
守峰弟子从库房搬来木椅,沏下茶水,明澹背对房间,端坐主位,正前方是各占左右的薛从节和游闻羽,他们的身后,则是剩下几位追捕黑雾的主力。
“娇河君,我们这样说话,你可能听见?”
明澹侧过脸,询问屋内。
许娇河病恹恹地歪在被褥簇拥的锦绣堆里,手边靠着一方汉白玉制成的凭几——她刚听露华说完这妨碍自己休息的麻烦事,尽是薛从节提出来,心绪忿忿,苍白的小脸便挂上了挥之不去的怨念。
“娇河君?”
见她没有马上说话,薛从节代替明澹扬高声调,又叫道。
深呼吸之后,许娇河不情不愿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