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热度的手指触到耳垂时,桑晓全身惊起一阵战栗,从未有过这种体验的她心惊胆寒,下意识偏开了头。
男人的手顿时停住,停留在发烫的耳边。
许久,才听到黑暗一声压抑的呼吸。
“吃点东西吧。”
他说着放开她,拎起放在旁边的餐盒,转身离开。
身前的热度消失,桑晓低下头,手指依旧扣着门板,说了一个听起来无风无浪的字眼。
“好。”
多说一个字都会露馅。
餐桌边的落地灯亮,昏黄的光笼在他高大的背影上。
桑晓不着痕迹地轻呼一口气,心底如同海啸过后一片狼藉。
房间里只有一张琴凳,同时充当餐椅。
唐礼昀把餐盒打开,让桑晓坐在琴凳上喝粥,自己则拿了沙发靠背上的毛巾去洗澡。
他迅速冲了个凉水澡洗去一身燥热后,就在桑晓的洗手台旁找吹风机。
这儿没有他能换洗的衣物,只能用吹风机吹干。
吹风机找到了,但是坏的。
没办法,他只能重新穿上潮湿的衬衫和西裤。
出来的时候,桑晓已经喝完粥重新上床去睡了。
沙发边上放着一套干净的卡通T恤和短裤。只瞟了一眼他就知道自已穿不进去,扭头看了看床边紧闭着眼睛的女孩儿,把衬衫脱了下来。
裤子……就忍忍吧。
“你身上怎么了?”她突然问。
唐礼昀刚走到餐桌旁打算坐下喝粥,闻言回头。
床上的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一眨不眨望着他胸口上的伤。
伤口早就不疼了,只是疤痕和大片的於青看着比较吓人。
他捞起一旁的衬衫再次重新穿上,潮湿的布料贴上皮肤时冰凉难受。
“和人打架了?”她再问。
“没有。撞的。”
“怎么撞的?”这语气明显不信只是撞的。
“开车的时候……没看见前面的车,安全气囊弹了出来。”
桑晓信了,顿了顿,说:“不要超速。”
“没超速,是那天雾太大。”幸亏车速慢,否则不仅是车,人都得报废。
饶是这样,他还是在医院躺了将近一个月,身心俱疼的一个月。特别是看见她发的朋友圈时,那种想做点什么又什么都做不了的痛苦,无药可医。
身后的桑晓不再说话,唐礼昀等了等,见她歪过头去又要睡觉,低头继续喝粥。
她原本就能睡,记得大二回家时三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她几乎可以睡一路,现在生病了更加能睡也是正常。
一碗粥只被她喝掉一个拇指深的浅边,里边还剩下大半碗。唐礼昀干脆喝掉她剩的这碗,把另外一碗没动过的留给她明早喝。
“那天,你也在。”她忽然开口,语气十分笃定。
“嗯?”唐昀回头。
“那天,大雾的那天,你也在南山。”声音很轻,像是入睡之前的呢喃,但口吻十分坚定。
不是疑问,也无须回答。
唐礼昀拿着汤勺的手紧了紧。
那天,他的确在。
他和一个公司高管谈合作,然后眼睁睁地看见她被一个男人牵着手坐上车。
就在他的车旁边。
南山餐厅二楼的包间里可以望见漂亮的山海,那一瞬间,山海都失了颜色。
那时候他就在想,为什么不能是他,要怎样才能是他。
如果那时候冲过去把她抢过来,她会跟她走吗?
如果他愿意背负巨大的代价,甚至带上不孝的骂名将现在的一切搅碎打乱,她愿意和他一起重塑新的世界吗?
她不会。
她永远那么冷静、理性、克制,让人分辨不出她的情感。
本就不热的皮蛋瘦肉粥渐渐冷却,唐礼昀沉默了许久。
直到身后的呼吸再次均匀的响起,他才拿起汤勺,迅速喝完了凉掉的粥,然后起身收拾了桌子,将没动过的粥放进冰箱。
粥碗有些大,碰倒了冰箱里的一罐桃汁,露出被挡在后面的一个小药瓶。
看清上面的文字时,唐昀神色骤然暗了下去。
小小的房子只有一扇细窄的落地窗,一米多宽,朝向东南。
天气晴朗的时候应该可以看到碧蓝的大海和天空,而此时只能看到狂风暴雨。漆黑的海面如恶魔的嘴脸空洞无边。
也不知过了多久,狂风熄灭,暴雨停歇,半轮明月裹着云纱出现。
经过风暴洗刷的夜晚格外安静。
好久没拥有过这样长且安稳的睡眠,即便只有短短几个小时,对备受失眠折磨的桑晓来说也仿若重生。
她睁开眼睛。
夜色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