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南珠的骑术是严未迟手把手教的,她分明已经出师,现在却又回到了那段马蹄乱飞磕磕绊绊的旧时光。
其实严未迟并没有把她教透,他去颍州之前,她的马还骑得战战兢兢,等他从颍州回来,她已经与周赟正式订下婚约,他也就再未教过她。成婚后她去过几次驻军营跑马,奇怪的是,时隔数月再次上马,她竟然就会了,再也不需要任何人替她引缰控马。
半个时辰后,虞南珠骑上了自己的小马驹。
当年虞佑君得知她想学骑马,转头就着人从南边送来这匹衍州马。衍州马不耐寒,但是极具耐力,性格也温顺。虞佑君本想亲自教她,可那时候虞南珠已经同安阳讨教,他便只好悻悻作罢。
其实,虞南珠一开始挺瞧不上这匹小马驹的,她想要的是威风凛凛的高头大马,像严未迟那匹寒冰那样。所以从这匹马住进家里马厩开始,她从未骑过它,也没给它起过名字。
“小东西!”
虞南珠摸摸马驹的脸,手心沾上一层热腾腾的鼻息。她侧目想了想,拍拍它的头:“你以后就叫火团吧!”
马:“……”
琼枝站在旁边,不敢质疑。她见来宝上好鞍,一个劲地叮嘱:“千万顾好姑娘,千万不要擦了碰了,千万别……”
来宝是虞佑君给虞南珠配的小厮,他还有个哥哥叫来钱,跟着虞佑君。
固定好马鞍,来宝憋不住笑:“琼枝姐姐,我耳朵都要起茧了。你可放一百二十个心,姑娘要是摔了,我来宝就是姑娘的肉垫子,保准不磕着她一丁点。”
琼枝张了张嘴,一百二十个心已经提上,哪那么容易放下。
虞南珠终于骑上火团出了门,但还是没跑起来,而是来宝在前头牵着辔头,两个人慢悠悠穿街走巷。
日头升上来便见了毒辣,虞南珠戴着幕篱,偶尔才有一丝热风抚开纱罗。街头巷尾仍是她熟知的模样,无关两年亦或两百年,人们从来就在那里。
她身上逐渐感到被溽暑包裹的闷热,开口叫来宝停下。
来宝“哎”了声,牵着马躲到阴凉处。
虞南珠撇开纱罗目光落在对面街角,朝那里努了努下巴:“那是什么地方?”
来宝踮起脚在眉间搭起凉棚,笑说:“是四时春呢姑娘!”
虞南珠十分吃惊的样子:“许久没来这边,怎么破成这样?”
来宝说:“自打城东有了九饤楼,各家生意都不好做了。尤其四时春,他们家的菜点都是老几样,食客吃腻了,渐渐就不来了。听说他们东家还好赌,身后一屁股赌债,一直想把四时春抵出去,却没人要。楼太旧了,到手就得添银子修葺,小本买卖不合适。”
“哦……”虞南珠恍然地点了点头,眼睛忽然一眯,看到四时春那道褪色的门里走出两个人。
来宝也眼一亮:“姑娘,那不是严都督吗?”
是严未迟跟他的亲卫丁卯。
这不可能!
虞南珠脸色大变,这个时候的严未迟应该身在颍州稽查军务,怎么会出现在四时春?
“姑娘?姑娘?”来宝唤她。
虞南珠“啊”了一声,眼睛里的震惊来不及散去。
来宝说:“严都督过来了。”
虞南珠:“……”
她心如擂鼓地放下了纱罗。
严未迟生在昭都,长在未北,本该金尊玉贵的未北王世子爷没过过一天养尊处优的日子,他从懂事起,就被他父亲严衡溜在马屁股后面吃土。也许自小成长环境开阔,令他长得也不受拘束,他身高八尺有余,圆背蜂腰,五官俊朗明亮,像一轮雪山上的红日,浑身上下总是散发无穷无尽的力量。
严未迟几步就走到了虞南珠跟前,站立如松,带来一片树影般的阴翳。
“虞姑娘?”严未迟惊讶,“好久不见。”
虞南珠捏紧手指,蓦然吐出一口气——算了,相逢即是缘,现世不计前世过!
她福身:“见过严都督。”
严未迟似乎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她,而后目光错落在来宝手里的小马驹身上。
“很漂亮的衍州马。”他说,“有名字吗?”
虞南珠:“……”
纱罗半透,她看到严未迟胸怀坦荡的样子,心里有一阵说不上来的烦闷。
见姑娘像是修闭口禅似的不开口,来宝笑着替她答:“回严都督,姑娘刚给这马起了名字,叫火团。”
“火团?”
严未迟抿住唇,只听后头丁卯没忍住,“噗嗤”一声。
有什么好笑的!
虞南珠在幕篱底下板起脸,退开半步向严未迟告辞:“恕小女子有事在身不能逗留,先行别过了。”
说着,她踩着来宝的腿上了马。
严未迟让开身,火团从他面前走过时,他忽然问:“姑娘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