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真是越发厉害了,也不知道陛下能不能同先帝一样镇得住她!
齐君看了看已经平静下来的弟弟,忍不住道:“你对父皇的感情也不过如此嘛!”
齐湛闻言,稍微沉静下来情绪又涌上心头,红着眼眶盯着她。
齐君难得被盯得有些心虚,看了眼阖着双目犹如安睡着的亡父,忍不住他抚上已经冰冷的脸庞。
白皙却骨节分明的手指映在枯老毫无光泽的脸庞上,犹如两个时代的更迭。
姐弟俩难得安静地相处了一会儿,宫人们已经换上了丧服,呈着方才齐君所要的东西进了殿内,垂首跪在两人跟前。
齐君亲自捧起丝巾为弟弟擦拭被泪水浸湿的脸颊,又为他用冰块消除脸上的肿印。
“以后你就是皇帝了,该狠的时候就要狠,别再跟以前似的,耳根子软,听不得人卖惨。”
美艳的长公主又为这个国家新的君主披上朝服,束好头发,看着铜镜里新君的脸庞,怀念地抚摸了一下。
“阿耶阿娘都走了,这个世上,只有我们姐弟二人相依为命了。”
齐君为两人披好丧服,看着铜镜里截然不同的姐弟俩,喉头猛地一涩,人间至苦死别离,她已经体会了两次。
齐湛也盯着镜子,他看着从记事起就美丽强大的长姐,第一次窥探到了她脆弱的灵魂,似乎父皇的死亡,对长姐的影响极深。
“皇姐,我会努力的。”齐湛转向长姐,目露沉静,“我会努力长成皇姐心中的帝王的。”
齐君沉默半晌:“倒也不必。”
在齐君应承下盛帝嘱托的时候,她在那一瞬间将野心埋藏在了心底最深处,她想要遵照盛帝的嘱托,辅佐弟弟成为一个合格的君王。
可是,她总觉得不甘心,为什么父皇觉得女子便不能有野心呢?
“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只是我心中的帝王,如今连我也不知道该是什么模样。”
因为在今天以前,他的模样一直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齐君自己。甚至可能在以后得许多年里,这个形象都不会在齐君的心中发生改变。
齐湛似懂非懂,他才仅仅十四岁,他没有经历过齐君所经历的磨难,他也想象不到在他没出生的时候,齐君过的是什么连畜生都不如的日子。
齐君在淤泥里野蛮生长,心智理性而刚硬强大,齐湛生活在重楼宫阙之中,却在权力漩涡中养出了悲天悯人的性格。
这实在是两种极端,齐盛帝生前不止一次感慨地看着齐君,说她若是个男子就好了,这样就可以放心的把齐国交给她了。
等齐湛脸上的掌印淡化下来,齐君又亲自为他敷了粉来遮掩,想来夜晚昏暗,也不会有人注意到新君脸上是不是有什么红印。
宫殿外阁老大臣们早已列成了队列,手执笏板跪在地上等候。
齐湛询问的看向长姐,似是在疑惑对方怎么还不动。
“你是皇帝了,以后你就要走在前面,没有人能越过你去。”齐君推了他一把。
少年一身丧服罩着里面深色的朝服,眼眶泛红一步步走向宫殿外,看着跪了一地的臣子,他还有些疑惑:原来当皇帝是这样的,不能和姊妹相携并进,所到之处众人仰视。
齐湛被这想法激出了一个冷颤,他似乎第一次体会到了孤独的感觉,前路昏暗,他只能一个人禹禹前行。
正在这时,齐君从身后拽了一下他的衣袖,似是昏暗中一阵光明袭来。
齐湛这才放下了悬着的心,他还有姐姐,姐姐不会放弃他的,他们一母同胞,即便姐姐再嫌弃他,也会陪着他的。
姐弟二人一前一后立在石阶上,看着下面的臣子,听连九宣读继位诏书。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承宗庙乾,必在元良,兹命皇太子湛即登宝位,皇长女君受镇国长公主玺,分理庶政,抚军监国。”
群臣闻听要齐君摄政,霎时一惊,怎奈宣读圣旨的是盛帝近侍,又盖了传国玉玺印,只得叩首遵命。
“臣等谨遵先帝遗旨,陛下万岁,长公主殿下千岁!”
齐湛学着记忆中父皇的样子,抬手示意他们平身。
正在此时,空中传来鸟雀叽喳声,阳光破除昏暗,给这夜幕撕开了一道裂缝,紧接着,万丈霞光顷刻间照耀在众人脸上,熠熠生辉。
齐君回头看了一眼停放父皇灵柩的宫殿,张了张口,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算算时辰,也该上朝了,殿下?”连九询问她,这老家伙成了精了,姐弟俩谁主事看得一清二楚。
齐君却并不接他的茬,冷声问他:“陛下就在跟前,你跑来问本宫作甚?”
这是责怪他目无君上了,连九被长公主这番话激出一身冷汗,是他老糊涂了,即便陛下再怎么样,他也是这个国家的君主,岂能容他一个伺候先帝的太监不敬?
连忙又去问齐湛,所幸这位新君正不知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