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静谧,纷纷看着谢执,周柳青一个上前,红着眼睛握住他的手臂:“老谢!”
谢执双手紧了紧,语气却坚定:“大理寺,绝不受迫。传我的令,速去左相府,请夫人来问话。”
“大人──”
“大人不可──”
“谢少卿──”
众人没动,纷纷想劝他。
沈离抬起眼睛看他。
这审讯堂灯火粼粼,印在他冷冷的眼眶里。
只见他扫视一圈,最后下令:“去!”
—
大理寺青云苑,秋日薄暮,冷风飒飒,偶闻几声虫鸣声,伴着雨后清冽的草木气息,院子里石桌上蜡烛燃了半截,晕出一片蜡液。
今晚,人又少了。
沈离坐在桌前,垂着脑袋一动不动,倏地,不知道想起什么又站起来。
“会曲宴,中秋前那日,不就是谢少卿生辰那日?”沈离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念有词,“那日左相夫妇来了大理寺啊,不对,他们来的时候已是傍晚,会曲宴是白天开始的,司空大人,快去问问,白天焦夫人是不是一直在忙碌谢少卿的生辰宴,说不定没出门呢?”
“是,”司空礼看着她来回走动也急得没了主意,只是走近桌前,倒了一杯热茶放到她面前,才说,“沈大人,你别急,我这就去问。”
沈离双手抱拳:“有劳了。”
司空礼走后,小黑将军过来蹭了蹭沈离,她红了眼眶,蹲下来紧紧抱着狗。
焦月是个怎样的人呢?
沈离记得,沈家之所以同意这门亲事,是祖父说谢家家风正派,家宅安宁,左相谢元白乃方正之士,其妻焦月婉婉有仪,霞姿月韵。
别看左相整日庄严肃穆,可是只焦月一个妻子,不曾纳妾,没有外室,多年来把焦月宠成孩子,所以她没什么心机,为人温温柔柔简单善良,长子谢玄也跟其父一样,因此,谢府后宅没有那些腌臢事,这样的家庭培养出来的孩子定不会差,沈离嫁过去不会受欺负。
虽说她和谢执是笔糊涂账,但是上一世在谢府那三年,沈离的确是被优待的,与婆婆焦月关系极好,没有其他家庭糟心的婆媳矛盾,别人勾心斗角的时候,她和焦月在月下品茶,别人家反宅乱的时候,她们在小厨房里试菜品肴。
她离开谢府的时候,焦月握着她的手哭成泪人,尽管不舍,可也知道强留不得,最后只得跟沈离说:“孩子,是我儿无福。”
这样的人不可能会杀人,沈离一头埋进小黑将军的怀里,难受极了:“她定是被诬陷的!”
“汪呜……”小黑将军一动不动任她抱着。
沈离揉揉它的脑袋:“你也同意的对不对?”
“汪呜……”同意。
“可是,最难受的不是我,是老谢。”沈离抬起头看着小黑将军,“我们必定能帮焦夫人洗清嫌疑,可是──在这之前,她得被关着了,你说她这么柔弱的人,哪里受得了监狱那么恐怖的地方,老鼠,虫子……”
“汪呜……”小黑将军似是听懂她的话,也来回不安地走动。
不安的不止是青云苑,远处,马蹄声渐进,有人翻身下马,大声敲响大理寺的门,听得护卫浑身一震,再过了一会,熙熙攘攘声起又声落。
这时,司空礼急匆匆的跑进来,顾不得缓口气,神色凝重地说:“沈大人,来圣旨了。”
沈离腾地站起来:“什么圣旨?”
司空礼支支吾吾不知怎么说才好。
沈离更是焦急:“司空大人,赶紧告诉我。”
“刑部,”司空礼摸了一把脸,“崔尚书致仕之后,来了个新尚书,名叫曹经义,据说之前是御史台的人,圣上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事,有人在圣上耳边吹风,说是案情涉及左相府,谢大人不适合再主理,于是……于是把案子移交刑部了。”
沈离未料会有这样的事,她浑身一颤:“那焦夫人呢?”
“也被带去刑部了……”
天色暗沉,深秋冷风吹来,桌子上的残烛被吹熄,只留下蒙蒙烟气缓缓上升,逐渐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