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若能让玉郎活下来,我会不惜一切。”
叶承琅再次开口,眉眼里已是视人命如草芥的凉薄冷淡,“哪怕你对我有恩,可若是能让谢主事为玉郎舍命,别说是你和陈大夫,就是白家的所有人,再加上扶风红叶馆和霁云青锋堂,我也在所不惜。”
“若玉郎能活下来,你和陈大夫要怨我恩将仇报,我愿以命相抵,不求你们原谅,只盼能换取些许宽解。”
说到这儿,他在叶承瑾的身旁一起跪了下来,祈求道,“嫂子,我求你,请谢主事救玉郎一命。”
“公子不会做这样的事。”
谢青葙不知何时已立在东厢房的廊下,视线看也不看那边下跪祈求的叶家兄弟二人一眼,只缓缓走向白芷,依旧是那副平静如水的模样,却是重复了一遍,“阿九,你放心,公子不会做这样的事。”
“谢主事说的对,玉郎不会做这样的事。可玉郎昏迷不醒,如何管得了我要做什么?”
叶承琅说,是恳求,也是威胁,“谢主事,求你救玉郎一命。”
“是吗?”
谢青葙并不在意,冷淡道,“那你可知,我是一言可断生死的谢半仙。”
“我能断他生,自然也能断他死。”
这话太残酷,白芷心头一跳,下意识的喊道:“青葙。”
“阿九,公子还活着。”
谢青葙说,“无论你怎么选择,都还有时间。”
“谢大夫,你真的能救公子?”
白芨凝视着他,颤抖的声音中是极力压抑住的愤怒,“你为何能救公子?”
“公子不是生病,而是中了蛊。”
谢青葙说,“噬蛊。”
白芨又问:“你愿意救他吗?”
“我没有愿不愿意。”
谢青葙说,“只是我的命只有一条,许了阿九,就不能许给旁人。”
“那么……”
白芨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能问出下一个问题,“谢青葙,”他第一次喊对方的全名,认认真真的问,“你想活着吗?”
“没有想不想。”
谢青葙回答的干脆,“活着与死去,好像并无不同。”
“既然你生无可恋,”
白芨颤声问他,“那你为何要把选择的权利交给阿姐?”他深呼吸了几次,忽然道,“你直接去死不行吗?”
白芷怔愣的看向白芨。
这样偏激残忍的话语,不像是她温和纯善的弟弟能说得出口的。
“不行。”
谢青葙摇头,“我答应过别人,要活下来,不能自己寻死。”
白芨愣了。
愤怒、失望、悲哀、难过等等情绪一股脑的涌上心头,他垂眸,同白芷说道:“阿姐,站稳了。”
说完这句,他放开一直馋着白芷的手,走到谢青葙身前,抬手就给了一巴掌过去。
院中所有人都愣了。
白芷当即就叫道:“阿弟,你做什么?”
白芨第一次没有理她,只是看着谢青葙。
他用的力气极大,谢青葙被他打的偏过头去,右脸很快红肿起来。
可即使是这样,谢青葙的眼里,却依旧什么都没有。
没有愤怒、没有疑惑、没有难过、甚至没有奇怪。
他的眼里,依旧平静如湖水,没有一丝波澜。
“什么别人,那是你母……亲,是你外祖,是你舅舅,是你小姨,是你表兄……”
白芨眼中蓄满了泪,脸上满满的都是失望与难过,“谢青葙,那是我的母亲,是我的兄长啊……”
“二十年了……”他眼中的眼泪终于一颗颗掉下来,“二十年了,你依旧生无可恋……”
“可你还记不记得,阿哥多想活下来,阿哥是多么……”
他哭的再也说不下去。
叶承瑾震惊的看向谢青葙。
他早已知道白芨就是文九善,此时此刻,听到白芨的这番话,结合谢青葙的容貌眉眼,他已基本猜出了谢青葙的身世。
难怪,白芨早前会那样说。
原来,他以为,他们查到了谢青葙的身世。
白芷的视线,亦惊疑不定的在青葙和白芨身上看来看去。
她从未去探究青葙的来历,亦是去过西昌一趟才知晓白芨的身世,可她从未想过,她最亲的亲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彼此冷淡的两个人,原来竟然才是彼此的亲人。
“阿弟、青葙……”她无法理解,“你们为何不告诉我?”
“我记得。”
谢青葙先回答了白芨的问题,然后看向白芷,“这不重要。”
“阿姐……”
白芨用手抹去脸上的泪,回头解释,“有些事,我原本想忘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