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是元平哥哥送我的?”裴茹拿着玉盒,不可置信地问香云。
香云点点头,道:“我在书房伺候主君,是董家郎君亲手托给我,要我送给小娘子的。他记得我是小娘子身边的人,给我自然是要我送给小娘子了。”
“这是元平哥哥送给我的?”裴茹仿若没有听见香云的话,仔细瞧了又瞧这玉盒,揭开盖来看见那里头的“二人同心”,一下子就把玉盒狠狠扔远了去。
裴茹心中明白,这玉盒不是要送给她的。她午后已然得了一份董元平送来的果子,若是他有心要送玉盒给自己,何不与果子一道送来。这分明是董元平巴巴地要送裴容的,香云会错了意才送到自己手上来。
董元平要与之同心的人,并非是她!
裴茹想着垂下一滴泪来。泪刚划过腮边,她就自个擦掉,倏地站起来又去把玉盒捡了回来。
“元平哥哥送我这玉盒,他是钟情于我。”裴茹喃喃地说,不知是骗自己还是骗香云。
“只是有姐姐在,又怎么能轮到我?”裴茹叹道。
从前有姨娘在,她在府中受宠,要去花园或是书房见董元平都是畅行无阻。而如今,董元平上门来,无一人支会她,待人走了才送来一盒果子,更莫要说见上一面。
裴茹看向香云:“你如今得宠,不要忘记是谁给你的前程。”
香云点头:“自然不敢忘记。”
“你如今常去书房,若是元平哥哥来,你在父亲面前提提我,设法将我也请到书房去。”裴茹说,“我总得想办法见上他一面,不能教他把我忘在府里,不能教人人都把我忘在了这府里。”
“小娘子,既想要见面,眼下就有一个大好的时机。”香云道,“主君新得一幅画,下旬要在府里摆宴,请同僚好友过来一同赏画。我适才在书房里听董家郎君说了,他一定会来。”
“可真?”
“真真的。主君还是宴席就摆在花园的水亭,届时人来人往,内外院的婆子也忙,小娘子正好可以去见一见董郎君。”
“可、那么多人,万一被外男瞧见?”
香云沉默了一瞬,露出一个笑来:“被瞧见岂不是正好?有主君做主,董郎君必得给小娘子一个交代。”
裴茹攥紧了手里的玉盒,点头:“是这个理,是这个理。”
***
裴绩新得的乃是吴香君的雪天红梅图,特特选了一个寒风瑟瑟的日子,在水亭中设宴待客,自觉风雅十分。
裴绩如今春风得意,席间多人奉承,几杯黄酒下肚,他已是飘飘然的状态。
友人奉承道:“听闻裴府不止藏画三千,裴侍郎还善香道,前些日子马尚书焚的香,便是裴尚书仿制古书上的袖里春。”
裴绩兴起,便邀请众人一同去书房鉴香。
“我近日还得了一座错金博山炉,焚起香来可谓是日照香炉生紫烟,诸位同我一道去瞧瞧。”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往书房去,正要过花园,忽的听见花墙之后有人细语。而且深秋,在夏日里葱郁的花墙枝叶扶疏,凉风轻易就将情人的话送到众人的耳边来。
男子温语哄着,女子似乎在低声哭泣。
裴绩一时间并没有认出声音的主人,但不论是谁,总归是他治家不严。登时酒劲去了三分,人从云端落下来,连连咳嗽。一边对众人抱拳致歉“家中仆从混闹,诸位见笑”,一边示意小厮去将人赶走。
花墙那头的人不是仆从,正是裴茹和董元平。
裴茹听见裴绩的声音,并没有惊慌。反而破釜沉舟,心一横,假作没听见那头的动静,提高声量激动地与董元平说:“元平哥哥!我自然对你也是十分、十分……可你送我这玉盒,没有父亲点头,我不敢私自收下!”
董元平哪里听得见裴茹说什么,他才听见裴绩的声音吓得魂也飞走了,本是要落荒而逃,更接不住裴茹递过来的玉盒。
裴茹本也不是要将玉盒推还给他,不过是虚晃一招,那玉盒就摔到地上,滚到了花墙那头。盒盖摔开,露出里头的和合二仙和“二人同心”。花墙两头人的视线都聚焦在地上的玉盒,随后又在空中相会。
沉默的一瞬。
裴绩只觉得喝得头昏眼花,一双眼睛看见上百个和合二仙在打转。他一脚上前就把那盒子踢开,强撑出尴尬的笑容,冲众人道:“孩子们自小一起胡闹惯了,诸位莫要在意,书房请,书房请。”
众人碍于情面,只得装聋作哑一道去书房鉴香。此时此刻话都咽到肚子里,但出了裴府的门,消息就捂不住了。裴绩心里也知道,强颜欢笑地送走客人,就将裴茹关进了祠堂里。
卫颐问询赶来时,裴茹伏在青砖上泪水涟涟,裴绩却灰着一张脸坐在上首,不闻也不问。直到他看见卫颐,才终于开口:“此母女……败坏门风,接连毁我人生几桩幸事。”
裴茹先前的泪水半真半假,此刻听裴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