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节后,裴容回府才知道父亲将香云抬进府里做妾了。但当她再见到香云的时候,香云已非香云。
“这是曲姨娘。”卫颐如此向裴容介绍。
裴容细问之后才知道,这原来是卫颐的手笔。
卫颐那日与裴容谈过以后就一直在心中筹谋。她对香云与裴绩厮混一事秘而不发,甚至故意纵容门上的婆子放香云进正院。待到裴绩与香云两人情浓十分时,她抢在裴绩前头把这层窗户纸戳破。
“主君,你荒唐,怎地做下如此不顾规矩的事来!要不是我查门中婆子夜间饮酒赌钱,还不知道那香云竟然胆大包天偷溜进正院,还不知道你们、你们暗通曲款几时!”
卫颐这一通抢白,将裴绩臊得老脸一红,话都不说出口,只得端茶掩饰尴尬。
裴绩正是前来和卫颐商议香云一事。他本想着卫颐性软又不爱管他房中事,纵然香云身份特殊,他说上几句软话,总是能哄好她。毕竟香云是自己女儿的贴身丫鬟,如今已破身跟了自己,不好叫她还成日待在裴茹房中。
“若是旁人,主君乱了规矩便乱了罢。可香云,那是你女儿身边的丫鬟!主君如何面对三娘?若是传出去,教外人知道了,不说三娘的清誉,便是容娘的名声也难保不受损!主君怎的如此糊涂!”
这些道理,裴绩自然是懂得。可当时书房中红袖添香、意乱情迷,他哪里还顾得上想着许多。
“为夫、酿成大错,大娘子消消气,总得为我收拾一番。”裴绩朝卫颐拱了拱手,求饶道。
卫颐任裴绩求了又求,才假做勉强将这事答应下来,实际上她早就做好了打算。为了名声,香云自然不能作为小娘子的贴身丫鬟抬成妾室。她明面上将香云放回家中婚配,实则将香云安排去手下的庄子,住了十余日后,一个夜里就一顶小轿抬回府里。对外只说,手下人从南边给裴绩送了一个妾室。
既如此,香云也不能叫香云了,府里人人都管她叫曲姨娘。
卫颐告诉裴容:“你放心,有了这番转手,她的身契都捏在我手里。她得听三娘的话,更须听我们的。”
***
裴绩近日可谓是春风得意,不止是新得小妾,仕途上也得贵人青眼。万寿节后,他突然得了尚书省调令,补任吏部侍郎。官职上虽是平调,但吏部掌管天下文官任免升降,实实在在是个好差事。
裴绩走马上任第一天,上峰马尚书就替他摆宴接风,这也不是人人都有的待遇。
马尚书,是太子太傅、当朝宰相崔润的门生。
裴绩明白,自己是搭上了太子。而其中缘由,他心里清楚,还是自家生了一个好女儿,与太子妃是闺中密友。
越是如此,裴绩越是看不上董元平了。
但董元平却是时时想要找裴绩献殷勤。
自那日万寿节,裴容与陆谈一同游神又被圣上召见以后,两人就流传在京中众人的嘴里。心明眼亮如同新乡长公主之流,会将两人称之为一对壁人。
这样的话,就好像往油锅下添了把火,董元平就是锅上的蚂蚁。热锅蚂蚁,总是会做出一些鲁莽的举动。
在某日宴会上,裴绩遇到了董元平。
酒酣饭足,裴绩正被下属搀扶着走下酒楼。还未出大门,身后传来连声“裴叔父”,裴绩一眯眼的功夫,身边又多了一个搀扶的人。
称呼如此亲密,并非旁人,正是上赶着的董元平。
与董元平而言,正是天降的好机会。这些日子他登门拜访,想见裴容一面却总是不凑巧。裴容要么是在家养病,要么是去卫府探望祖母,总是不能见客。
既是无法见裴容,眼下能和裴绩亲近也是一条捷径。于是董元平在酒楼一见醉酒的裴绩,就赶忙上前来献殷勤。
董元平自觉此举既讨好裴绩,也能让众人知晓他与裴家关系亲密,心中正感良好。但之于裴绩却截然相反。
尤其是下属还不懂眼色地凑趣:“侍郎好福气,如此佳婿……”
不用风吹,裴绩酒也吓醒了,立刻打断:“孟有言你今夜喝多了酒!可不要张嘴说话,灌了冷风伤肚肠!”
说完也不敢再叫董元平扶,快步走了几步自己上马车去,生怕迟一些,董元平还要跟着送回府。
裴绩一回去,就直往卫颐院中去,帘子一掀,就道:“容娘不能许给董家小子。”
一众丫鬟婆子都在屋子里,卫颐忍下心中的欢喜,叫人先退出去。她瞧裴绩醉得满脸通红,亲手给他斟了杯茶:“主君好歹小声些,容娘本就没什么许不许他家的。”
裴绩喝了茶,缓过些劲来,慢慢把方才的事说了。
卫颐在旁边听得心惊肉跳,担忧着裴容的名声,急急问:“怎地连你身边的书吏都说董元平是我们家女婿?原本两家子女定亲,不过是内宅里头的玩笑话,我们妇人之间也不常提起。”
裴绩不及她心细,想了想就摆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