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容心中也能数出十之八九来。她生母卫奚仙逝后,卫颐作为亲妹、裴家的主母,顺理成章地代管了她留下的嫁妆。
前世,因为自己偏听偏信孙宝珍母女,卫颐担心这偌大一笔财富落在她手里,迟早被哄骗得一干二净,所以直到她嫁人前晚才将嫁妆悉数交付。可惜她嫁人之后不会打理嫁妆,很快就被董元平和裴茹哄走搬空。
有幸重新来过,裴容再不信那些“贵女不沾庶务”的鬼话。她本来是想将裴绩这次寿宴办好,借此向卫颐提出请求,让她学着自己打理嫁妆。却没想,卫颐现在就将这些拿了出来。
“不止可以去谢家,”卫颐将一匣子的契纸推到她面前:“这些你也可以去看看。”
“母亲?”裴容有些不敢相信。
“这些都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嫁妆,从前我担心一个小人儿,看不住这一笔巨财,反而怀璧其罪。但如今看你将家里管得井井有条,也是时候把这些交给你了。”
卫颐拉住她的手:“阿容不要担心,你将来终有一天要嫁作人妇主持中馈,总要学会打理自己的嫁妆。这些铺面田庄里管事的都是家里的老人,忠心可靠,你带着桂婆婆一道去,想看什么就去看,想做什么也放开手脚去做。”
裴容忍住眼眶泛起的泪,起身绕过桌案,坐到卫颐边上去,轻轻倚在她的肩头:“母亲,你待我真好。”
卫颐也有泪意,她为了姐姐的血脉嫁进裴家已有七年了,如今终于和裴容交心。她把人揽进怀里,拍小儿一样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傻孩子,你我身上流着一样的血,我怎么不待你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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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裴容去赴约前,提前出门绕去了南顺街常锦丝货行。
南顺街在京城最繁华的商坊明义坊,而南顺街又是其中最为繁华的一条街巷,常锦丝货行就在街首第一家。裴容还在马车中就听见外面的新声巧笑,她抬起车帘往外一瞧,常锦丝货行的金翠描画的牌匾高挂,大开的门店上立着三四个小厮,不住地迎来送往各色客人。
如此热闹的铺子,前世孙婆子却告诉她,常锦掌柜经营不善,连年亏钱,只有早早折价卖掉一条路。
可见小人之话不可信,凡事还要眼见为实的好。裴容扶着赭石下了马车。
常锦掌柜早早就得了信,裴家大娘子要接手自己的嫁妆。门前的小厮见裴家的马车来,机灵地就上前来迎。裴容才下车,常锦的掌柜就从里头奔出来:“见过小娘子,小的鲁韦,是这家丝货行的掌柜。小娘子里面请,您此番来,可是想要看看账面?”
鲁掌柜一早从青蘅院得了信,裴家的大娘子要接手自己的嫁妆。他掌管的丝货行是其中最挣钱的营生,鲁韦早早就做好了准备迎接裴容。
此时他躬身将裴容一路迎进店,一面吩咐小厮备茶,一面请她去后院厢房里坐。
鲁掌柜悄悄打量着裴容,她穿着翠绿的罗纱披着鹅黄披帛,彩珠步摇在流仙髻中摇曳生辉,如何瞧也是个娇妍稚嫩养在深闺的小娘子。听闻今夏才学着管家,怕是不通庶务。
“鲁掌柜不忙,”裴容抬抬手,在店中驻足:“你是母亲信重的人,我也不瞒你,我才学着管家没几日,这偌大一个丝货行的账目就更看不来了。我今日只是顺路过来瞧瞧,你只把我当做寻常客人便是。”
鲁掌柜听了这话反而对新的小主人生出些信心,语气更加恭敬:“小娘子是主人家,我自当伺候。这店里色色种种,我最是清楚,小娘子想看什么,只管问老鲁就是。”
裴容真如话中所说,在店中逛起来,选了好几种苏州运来的颜色时新的丝线,想着一并带去与谢怀惠打络子。
赭石也跟着挑:“小娘子瞧着绯红的,色儿真鲜亮,谢家小娘子一定也喜欢。”
鲁掌柜在旁边听音便晓得裴容是要挑些姐妹之间的小玩意,于是引她去了二楼:“小娘子上楼瞧瞧,楼上苏杭、蜀地采买来的精致绣件。”
鲁掌柜所言非虚,二楼果然别有洞天,与一楼各色绫罗绸缎不同,摆置的都是上好的绣件——绣工精细的苏绣帕子、色彩富丽的粤绣荷包扇套、平齐光亮的蜀绣画屏,玲琅满目,色色俱全。
正中簇拥了一件紫檀木桌上四折画屏,依次绣了梅兰竹菊四幅绣画,光亮平整,疏朗明快,针线上绣娘走线时隐用了金线银丝,故而梅花的花蕊、兰花叶上的露珠都盈盈有光。
“这小画屏绣得真是精巧。”裴容擅长女红,以她眼光来看,这绣屏可以称得上是巧夺天工。
鲁掌柜露出几分得色,在旁道:“这绣屏出自荆州,据说那绣娘曾是前朝尚衣局的宫人,一双巧手是绣花花生香,绣鸟能听声。”
裴容听着觉得耳熟,一时却想不起缘故,顺着话问:“鲁掌柜可有招揽她来我们丝货行。这样的奇才若是能收拢旗下,可谓一大助力。”
他叹了一气:“小娘子好妙计,只可惜那绣娘已去世,子女也没人继承了手艺。我前年亲自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