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日这天早上,薛恺悦刚刚醒来,就听见两个侍儿在他的寝殿外间小声嘀咕,一个道:“唉,咱们皇子真可怜,淑君主子也太不要脸了点吧。”另一个道:“淑君主子他向来都是这样啊,只管讨好圣上,什么体面都不管的。就是咱家皇子遭罪了,才多大一点啊,还不把嗓子给哭哑了啊。”
事关儿子,薛恺悦揉揉宿醉过后还有些迷糊的脑袋,喊那两个侍儿进来,“你们在外面嘀咕什么呢,给本宫进来讲!”
两个侍儿闻言走了进来,站在他面前的时候,神色都还有些愤愤不平。是两个负责洒扫的十五六岁的三等侍儿,这会子一人手里拿着一个鸡毛掸子,想是在外面打扫门窗上的尘土。
两个小侍儿没等薛恺悦再问他们,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全都说了,圆圆脸的小侍儿道:“主子,奴才们昨个儿下午听人说,咱们皇子在紫宸殿里可受苦了。自打淑君主子侍寝,圣上就只顾宠爱淑君主子,根本不管咱们皇子,皇子饿得直哭,圣上还嫌皇子烦,把皇子那么点点大的小人儿丢在外殿,她同着淑君主子在内殿寻欢作乐。”
薛恺悦蹙了眉头,他以对明帝的了解推测,明帝就算是再薄情狠心,也不至于对自己儿子这么差,他将信将疑地问这两个侍儿道:“有这事?你们听谁说的?”
尖下巴的小侍儿道:“皇仪宫里负责洒扫的两个侍儿说的,他们也很是看不上淑君主子,说起这事的时候气得不得了,可他们也只是侍儿,哪里管得住圣上怎么做?”
圆圆脸的小侍儿继续加火,“这事皎儿哥哥也知道的,皎儿哥哥连夜去找露儿哥哥打听了,露儿哥哥说是真的,皎儿哥哥怕主子知道了气得睡不着,没敢叫醒主子。”
薛恺悦心里头有些没底了,他想如果只有明帝一个,或许不至于,但事情牵扯到了第三个人,那就会有变数。
甩了甩宿醉之后晕晕乎乎不大舒服的脑袋,他从拔步床上坐了起来,吩咐这两个小侍儿道:“你去喊皎儿过来,你去给本宫拿衣裳,本宫要去见陛下。”
面圣的衣裳还没换好,皎儿就进来了。
“露儿怎么说的?”薛恺悦伸着胳膊让侍儿给他穿衣裳,口中问皎儿。
谈起自家皇子在天子殿中的遭遇,皎儿的脸色倒比那两个小侍儿要平静一些,可是口中的话让薛恺悦越发怒火中烧:“主子,露儿说圣上终究是女子,女子贪起欢来,那都是昏天黑地,哪里顾得上别的?可怜咱们皇子,本就见不到爹爹了,母皇也不疼惜,一个小人儿家在外殿哭得撕心裂肺,圣上连理都不理,皇子哭了一夜,圣上还嫌皇子吵着她和淑君主子了。”
宿醉之后,听到这样的消息哪里能够忍耐,薛恺悦猛地推开那服侍他穿衣的小侍儿,自己匆匆系了衣服带子,蹬上一双缎面鞋子就往后院跑,到得后院,从兵器架子上一把抄起自己的银缨枪,一阵风般地跑出了院门。
“主子,主子,您不要拿枪,露儿,露儿说只要主子递个牌子服个软,圣上就会把皇子还给主子的。”皎儿小跑着跟在他后面小声喊他,声音不敢太大,怕把周边的君卿侍儿给惊动了,可是心里头急得不得了。
薛恺悦在前面跑得脚底生烟,可还是听见了皎儿所说递个牌子服个软的话,这话不仅没把他的怒火消下去,反倒更加让他气愤了。
他想他家陛下怎么就成了这样的渣女,为了让他服软,就狠心折腾孩子!
那可是她的骨肉,她就一点都不心疼?这种拿自家儿子要挟夫郞的做法,同玄武的那些薄情渣女有何区别?
他当年在玄武曾经听闻过有些狠心渣女,欺负夫郞欺负得过狠,导致夫郞宁可逃回母家受母家的嫌弃,也不愿意继续留在妻家受苦,那些狠心渣女不说反思自己,反而变本加厉折腾小娃,可怜的夫郞不舍得小娃受苦,往往就会被威胁住,重新回到那冰冷无情的妻家。
呵,他可不是那些个柔弱可怜的夫郞,敢折腾他的儿子来威胁他,就要做好承受他怒火的准备!
皎儿在后面看他越跑越快,像一团燃烧的火焰飞向皇仪宫,心里头暗暗担忧,总觉得这事,未必像露儿所料的那样。皎儿昨晚听到消息,就去找露儿询问真假,露儿同他讲事情是假的,皇子被圣上和淑君照料得极好,但为了让主子能够把皇子接回去,他要当成真的给主子汇报,最好能添些酱油醋把皇子的情形说得再凄惨一些,这样主子心疼皇子,就不会同圣上僵着了。
皎儿当时觉得露儿的话有道理,回来之后连小侍儿们也瞒着,只说自家皇子当真受到了圣上的疏忽,气得几个小侍儿咬牙切齿地骂冷清泉,今个儿早上小侍儿们果然把这事讲给了薛恺悦,皎儿暗暗欢喜,觉得事情终于要有所转圜了,岂料看主子这架势,好像是有点气过头了。
自家主子自己还不了解么?性子最是刚烈,气过了头,那是宁可玉碎,不会瓦全的。
薛恺悦哪里顾得上管皎儿怎么想?他的碧宇殿本就离皇仪宫不远,他又跑得极快,不过刚刚抬手沏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