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笙这晚最终也没有重回卷棚顶房间,尽管颜可心向她建议可以再去一趟,颜可心急于想让她和梁子鸣和好,讲完自己的辛酸,颜可心伏在她怀里软软地劝她道:“妻主不妨趁正君哥哥入睡之际神思恍惚,过去陪正君哥哥歇息,就此与正君哥哥言归于好。”
她心动了一下,但仍旧选择回书房歇息。她是一个说话算话的人,对于已经决定的事从不犹豫反复,既已同梁子鸣讲今晚她宿书房,那她就不会再回去勉强他。
她也没有同着颜可心一道回去,颜可心自己尚且在供奉女神像的小院子里住着,她这会子跟着过去,那这惩罚就没有了意义,倘或被梁子鸣知道了,会更加认为她偏袒颜可心,这种可能让梁子鸣不痛快不信任她的事,她眼下不会再做。
她也没有自己的起居室,她在娶颜可心之前,与梁子鸣鹣鲽情深,两个只需一个正房便已足够,后来娶了颜可心,也不过是一些日子宿梁子鸣房中,一些日子宿在颜可心房里,她不认为自己有单独设置起居室的必要。
眼下她既不能去颜可心房中,她便只有按照在梁子鸣面前所言前往书房。
作为当朝右相,她身负朝廷重任,遇有公务繁忙国事紧急的时候,也时常在书房里歇宿。她的书房又分为外书房与内书房,两个书房同在一个前后两进的跨院中,外书房在第一进,与仪门旁边的角门相通,与宾客们所住的院子相距也不远,她的幕僚、宾客、书佐都可以到外书房来见她。
她虽不结党营私,但实权在手盛名在外,总会有人前来投奔她。眼下家里便住了一位跟了她多年的老幕僚,一位新聘不久的西席教谕,四位想要通过她谋求个前程暂且担任相府书佐的年轻小妹子,其中有两位乃是二十日那天刚投奔过来的地方才女。
内书房在第二进,书房内既有四柱架子床,也有浴桶,她的日常衣物更有不少存放在此,书房内有一个专司伺候笔砚的她用了多年的侍儿,其余下人则非传唤不许进来。
此时她到得这内书房门外,见书房中仍旧亮着灯烛,便迈步进去。
那伺候书房的侍儿向她施礼问安:“相国怎得这会子过来了?可是要写公文,奴才这就给相国研墨。”
她摆摆手,她今日酒饮得多,又在梁子鸣那里受了挫,没心思再料理公文了,顶多看一看亲友的信札,便对侍儿言道,“把今个儿的信札拿来。”
天祥节前后两三日,她总是能够收到许多从地方上千里迢迢送过来的信件。毕竟各地官员都要给天子备办礼物,运送礼物的时候,常会顺便给京城官员亲友送些书信土仪。差役们进呈完给天子的礼物就挨家投递信件土仪,有差役当天投送,有差役是晚一两天投送。
她作为执掌国柄的右相,地方官们大多都会送一封书信和一些不值多少银子的小礼物与她。
这个侍儿是个很能干的,得了吩咐,便将厚厚一摞信札呈了上来,按照写信人的身份重要程度,一一向她介绍,“今个儿有江相的信,蕉州叶督抚的信,西境均输使陆心妍陆大人的信,东都留守简从珊简大人的信,北境均输使宋海春宋大人的信,谨州知州楚宇小姐的信,安州知州程楠大人的信,还有薛灵珠薛大人的信。除江相之外,余下的信札皆附有土仪,胡娘子已经帮相国拆开土仪验看过,皆是可以收的。”
柳笙对后面几封信札并不怎么意外,这后面几位应该说都是主动围在她四周,与她志气相投愿意给她做羽翼臂膀的人,她虽然不拉帮结党,但作为当朝右相,总要有几个能干的心腹手下,对主动向她围拢过来的官员,她也不会刻意拒绝。
只是她没有想到江澄会给她写私信,她先拆了江澄这封,仔细看了看,越看越云山雾罩,江澄难得给她写封信札,却不明言究竟有何事,只在信札中引经据典,她酒意上头,人晕乎乎的,看了好一会儿,才猜测出应该是江澄做了件错事,怕她的手下弹劾他,也怕她揪着不放,先行写信来说一声,求她高抬贵手,网开一面。
她暗暗咋舌,她与江澄同为宰相,职权相当,江澄能有什么事需要她网开一面?她又不是明帝陛下,江澄便是当真要找人求情,也该去求明帝陛下。
心中想不明白,她便把这封信札放在一旁,拆其余的信件。别的信件各有所求,或是向她求升迁,或是求她将自己调往京城来。
蕉州督抚叶世珍想给妹子叶葆珍谋求升迁,东都留守简从珊、北境均输使宋海春、谨州知州楚宇、安州知州程楠皆是为自己谋求升迁。知州及以上级别的地方官员升迁,不是她一个人可以决定的,只有眼下才是小小县令的叶葆珍是她可以做主的,她在信札背后一一批注,叶世珍的信件上书“可”,简从珊四个上面皆批“已阅”。那位老年幕僚会根据她的批复,代为回信。
曾在吏部任职的陆心妍在西境均输使的官位上干得不开心,在信中向她大倒苦水,说西境气候恶劣,民风彪悍,白虎旧官僚与悍匪交通,地方恶势力盘根错节,虽有关吟、夏离等将领带兵驻守,身为文弱官员仍觉难以驾